這一日,各方沉寂。
隨後便是各方為之忙碌。
大量的材料,陸續在入夜之前,運送城外。
在無常巡察使閉關三日裡的所有僥幸之心,都在今日,被徹底粉碎。
貪墨擴城材料,或許可以滿足自身,往後半生的一切所需。
但照著這位無常巡察使的風格,他們再敢貪墨材料,基本就沒有後半生了。
利益固然重要,但關乎性命,才至為重要!
“外城各監天司分部的總旗使當中,周魁靠山最大,背景最深,來曆最強。”
“他成為巡察使之後的第一刀,就砍在了周魁的腦袋上,是擺明了告訴城中各方勢力……放眼整個高柳外城,就沒有他不敢殺的人!”
“他好像隻是清監天司內部的人?”
“他連監天司的總旗使都殺,難道不敢殺我外西南衙門的人?”
“前些時日,他還是掌旗使,就當街砍了劉翼,那個還沒暴露劫燼身份的副令使,要不是識相,多半也被當街砍了。”
“如今人家是總旗使,兼任巡察使,隻要被他抓著線索,基本就沒命了。”
“根據過往事跡來看,這個殺星,不是把人生擒之後,按律審問,進行判決的!”
“在他眼裡,犯了事的就該殺,全都是死罪,你想被罰苦役,都是奢望!”
外西南衙門的副令使,揉著眉頭,說道:“傳令下去,所有吃下去的東西,都給老子吐出來!”
“這……”
身邊的主事,隱約有些不甘。
心裡隱約覺得,如今那位五爺,已是高高在上,眼裡盯著各部的高層。
似是自己這般,不過螻蟻般的東西,人家未必放在眼中。
“你可知曉,他協助巡夜使辦案的時候,那種竊賊偷雞的小案子,巡夜使都不想理會……可他偏要抓!”
這位副令使,緩緩說道:“你們抱有僥幸之心,到時候被抓,剁了腦袋,還是小事……問題是牽連到老子身上怎麼辦?”
他拍了拍桌案前的紙張,道:“周魁總旗使被殺,不就是那位五爺,先從他兒子那裡查起?倘如那位周公子不抱有僥幸之心,周總旗使頂多算是涉嫌犯案,不至於被當場砍掉腦袋!”
才這樣想著,外邊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在下孟爐,受無常巡察使之命,召見外西南衙門副令使,袁烈!”
“糟了!”
這位副令使的臉色,霎時蒼白。
——
外南司。
韓征聽得消息,良久無言。
周魁死了!
這麼些年以來,周魁時常找自己的麻煩。
但實際上,在他心中,周魁從來都算不上對手。
之所以容忍周魁,純粹是因為李神宗。
“周魁一死,李神宗必然會認為,是您指使無常,殺了他的義子。”許青神色異樣,低聲開口。
“到了這個地步,無所謂了。”韓總旗使緩緩說道:“我容忍多年,他卻還是沒有忽視我的存在,今次親自下了戰書,要鎮壓無常的武道之勢,不用再忍了。”?…。。
“李神宗大約也會這麼想,所以更加認定,周魁的死,是您授意的。”許青說道。
“無常此番行事,籌謀周到,以監天司巡察使的名義,殺了個名正言順,他李神宗也沒辦法借此發難。”
韓征笑了聲,說道:“反倒是他李神宗的義子,貪贓枉法,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說到這裡,他看向許青,又道:“經此一事,外城各部的掌權者,基本不會再敢對擴城材料下手了!但還是要防備,有些不起眼的小蛀蟲,鋌而走險,按不住心中貪念。”
“明白。”
許青應道:“我命人密切。”
韓征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如果本使沒有猜錯,各方勢力不敢對擴城材料下手……但會換個方向。”
“換個方向的意思是?”
“擴建新城,那麼如今的外城,將來勢必繁華,逐漸近於內城的景象。”
“您的意思是,他們會對城中原有的格局入手?”
“不錯,正經生意,正經營生,可以由得他們進行交易,但不要讓他們有強取豪奪,以及強買強賣的念頭。”
韓征平靜說道:“占房子、奪宅地、侵耕田等等,近期也不會少見!”
“明白!”
許青點了點頭,又說道:“但對於城中之事,咱們外南司,也隻能管這外南十二坊!”
“上報監天司!”
韓征停頓了下,說道:“通知臨江司,將此事一並告知於無常!”
許青應了一聲,正要退下。
卻又聽得韓總旗使說道:“安插在外西南司的小旗,已經被無常放在明麵上了,留下他反而無用,徒受排擠,召回來吧。”
“……”
許青身子一僵,不由得訕笑了聲。
“本使安插的人,隻有伱知道。”
韓總旗使冷哼一聲,說道:“你早知道無常會對周魁下手,將這名暗樁交給了他……事先還敢瞞著我!”
“無常巡察使有交代,不讓您插手的。”
許青不由得說道:“他與我說,您跟李神宗之間,有些恩怨,由您斬了李神宗的義子,不免有失身份!他作為您的後輩,斬殺李神宗的後輩,這輩分才算對得上!”
“放屁!他就是想殺人!”
韓總旗使揉了揉眉頭,歎息道:“問題是,周魁的本領,在煉精境的武夫當中,不算上流,也是中等……在無常麵前,居然沒有反擊之力?”
他第一次深深覺得,已經看不透這個小子的真正修為了。
想起那日被翻閱的三源納氣五行萬煉寶錄。
難道這小子,真的已經到了煉精境巔峰,開始鑽研煉氣境的層次?
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小子的斂息訣,還是自己教的!
當初是武道第一關,錘煉皮肉筋骨,尚未煉血,更未洗髓。
不到三年的光景,本以為他修成內壯,已經讓自己極為震驚。?…。。
沒過幾天,驚訝地發現這小子是內壯巔峰。
又沒過幾天,更驚駭地發現這小子居然是煉精境。
時至今日,他忽然開始發現,這小子或許……可能……大約……達到了煉精境的巔峰?
這豈不是遠遠比當年的李神宗,更為出色?
“這小子的修為,已經開始與我並肩了?”
韓總旗使隻覺口乾舌燥,眼神略顯迷茫。
既是有一種欣慰與得意的歡喜。
又有一種發自於自身,有著難言的挫敗之感。
他終於明白,為何麵對小神宗徐鼎業的挑戰,那小子會如此地平靜!
因為這個小子,已經擁有與小神宗一戰的本事,甚至有希望戰而勝之!
“難怪這小子,有恃無恐,那一夜膽敢徑直殺入內城!”
韓總旗使微微閉目。
良久之後,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