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坊內。
除卻原先坊間百姓以外,更有大量城外來客。
其中有部分是各方商行。
但更多的,則是來自於棲鳳府其他城池,各方勢力的權貴子弟。
當中甚至不乏煉精境的年輕奇才,或者本領強悍的護衛。
他們當中,有很大一部分,先前已經出城,但發現淨地被摧毀,從而折返回來。
也有一部分,不緊不慢,近日才打算動身的。
在暗中的推波助瀾之下,都來到了臨江坊,打算從正南城門,離開高柳城,回返各家。
正如楊主簿預料,這些人出身不凡,自視甚高,不服管束。
而在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乃是棲鳳府當代大城守的長子!
此人正值青年麵貌,實則已有三十六歲。
他本身天資不差,自幼所學之法,以及修行所用資源,比之於小神宗徐鼎業,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人具備煉精境上層的修為,猶在施家大公子之上。
本意是讓南門打開,他先一步回棲鳳府。
按道理說,這是最為正常不過。
誰也不敢與他爭先!
但是此刻,他卻顯得極為謙遜,看著眼前的顧副統領,輕聲說道:“凡事要講規矩,就按你城防原定的計劃來安排。”
“這不太好吧?”
顧副統領施了一禮,說道:“以您的身份,要提早出城,也沒人膽敢多言,其餘各家權貴子弟,也不敢有任何不服吧?”
“人皆生來平等,我未曾擔任官職,畢竟一介白身。”
這位李公子,氣度不凡,更是含笑說道:“再者說,彆人對我,或許有三分薄麵……但是他們互相之間,便難免不服,各自爭先,讓你們不好辦事。”
說到這裡,李公子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一視同仁嘛,你們方便做事,我留在這裡,多住幾天,也不成問題,沒事的……”
“卑職惶恐!”
顧副統領忙是施了一禮,又道:“那就多謝大公子,體諒我等將士不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李公子笑容滿麵,點了點頭,不自覺眼角視線,朝著上麵瞟了一眼。
城門上,掛著兩個木製的籠子,各自放著一些碎骨和頭發。
連完整的腦袋都沒有!
底下直接掛了布條。
左邊那個是:棲鳳府城,施副城守長子,城衛統領,施森!
右邊那個是:棲鳳府城,施副城守次子,通緝要犯,施旭。
坊間各方,已經沉寂無比,各路權貴,謙虛謹慎,彬彬有禮,任由調派,不敢質疑。
那些自恃身份的權貴,全然不敢以自家的性命,來挑釁那位無常巡察使!
如果沒有這兩個首級,也許他們自負出身高貴,就算無常已經名聲鼎盛,未必就能壓住他們與生俱來的傲氣。
但是有了這兩個首級,便沒有人膽敢釋放半點傲氣了。?…。。
——
臨江司當中。
林焰微微閉目,坐於上方。
片刻之後,睜開眼睛,平靜道:“坊間無事否?”
孟爐上前來,低聲道:“最初時,各方權貴子弟,都不服管教,互相之間起了衝突的不少,對坊間百姓欺淩的也不少……”
說著,孟爐又低聲道:“但自從掛起那兩個腦袋之後,互相衝突的權貴子弟,已經一笑泯恩仇!欺淩過坊間百姓的,也都去登門謝罪了!”
林焰詫異道:“都這麼識趣?沒幾個刺頭?”
孟爐神色古怪,說道:“不識趣的,怕腦袋被踩碎,掛到城牆上。”
林焰吐出口氣,點了點頭。
“看來都是惜命的。”
“……”
孟爐總覺得五爺這口氣,隱約帶著些失望。
他撓了撓頭,又說道:“您特意叮囑的那位,棲鳳府大城守的長子,他倒是去了城防。”
林焰摸了摸下巴,問道:“他要鬨事?”
孟爐連忙擺手,說道:“不是鬨事,他是告訴顧副統領,不要顧及他的身份,要一視同仁。”
“嘖嘖嘖……”
邊上的小白猿,咕噥著道:“施家兩位公子,身份極高,比坊間各方權貴子弟,身份都要更高一籌。”
“所以五爺敢殺這兩位,自然就敢殺他們,因此坊間各方貴客,都不敢犯事,可以理解,但是這位……”
“他是大城守的兒子,比施家兩位公子,身份還尊貴一些,也這麼配合?”
小白猿嘿然說道:“聽說這位,過往也是極為驕橫的。”
“再是驕橫,也不能賭命不是?”
孟爐笑了聲,說道:“正常來說,誰跟五爺這樣,把府城副城守的兒子,全給殺了,還掛到城頭上?既然副城守的
兒子能殺,大城守的兒子,敢不敢殺,隻有五爺知道……”
林焰笑了聲,輕聲道:“楊主簿,真是個人才啊。”
小白猿嘿然一笑,道:“就是殺人誅心,太毒了些。”
孟爐笑著說道:“可是效果很好,本以為臨江坊,今日要很亂,卻沒想到,比往常都安靜,大家都很配合,非常守規矩……”
“殺人誅心……被誅心的人,大概要來了……”
林焰擦拭著手中的照夜寶刀,旋即收刀入鞘,說道:“走罷,去迎他!”
——
三十餘名精銳騎兵,一路奔行,自內城而出,期間沒有任何停歇,徑直奔赴臨江坊。
施副城守的腰間,多了一把劍。自從身居高位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血了。
這把劍,是他多年的佩劍。
但也很久沒有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