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景之法,分六路護送,一真五假。”溫辰歎息道:“在我前頭的四位師弟,都死在了途中!第五路,是我恩師李神宗!”
“……”林焰沒有回應,隻是皺起了眉頭。
“我恩師親自出麵,在各方眼中,護送的必然是真正的造景之法,於是背後之人親自出手,惡戰一場,兩敗俱傷。”
溫辰緩緩說道:“在此戰開啟之後,我才作為最後一路,運送真正的造景之法,回到棲鳳府城!”
他看著林焰,說道:“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失控之後的本事!”
“失控了?”
林焰眉宇一揚。
溫辰歎道:“失控之後,祂更可怕了。”
林焰應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溫辰禁不住開口,道:“你是怎麼看出了我的想法?”
“大將軍府,占地頗廣,內外戒備森嚴,唯獨你所處的這一塊位置,沒有巡防的士兵,布下了陣法,隔絕了內外的動靜。”
林焰淡淡道:“你早知我要來,若有殺心,早該布下殺陣!”
停頓了下,林焰又道:“造景之法,出自於聖地,本就是賜予李神宗的!如今李神宗就在聖地,若是不想交給我,此法怎會送出聖地之外?”
溫辰笑了聲,自嘲道:“就不能是我想貪了嗎?”
林焰應道:“一個借助鎮物,具備煉神之威,前途已絕的家夥,用不上造景之法。”
溫辰歎了聲,道:“以後說話,委婉一些,好歹我算是為你賣過命的!”
聲音落下,又聽得溫辰再度開口,說道:“子時三刻,不要早,不要晚。”
“嗯。”
林焰往外走去。
似乎因為時候不急,他停住了腳步,旋即說道:“李神宗可以賜你鎮物,對你必是萬般重視,想必也不會吝嗇於這一門造景之法!”
“能夠被李神宗這般看重的人,必然對他忠心耿耿!”
“既然他沒有給你,你也不會起貪念!”
聲音落下,林焰身影已然消失在黑暗當中。
溫辰歎了口氣,道:“小小年紀,顯得老氣橫秋的,不過倒是看得挺明白。”
他這樣說來,伸手一招。
在身後的廢墟當中,有一物飛來。
這是一個葫蘆。
他打開了葫蘆蓋子,引動殘存的法力,勾連內中積存的氣機。
這是一道極為強烈的刀光。
他以法力,引導刀光,沿著自己的傷口,逐漸切割。
他的傷勢,變得愈發重了。
原本他體內有金蓮花瓣鎮物,肉身的生機頗為強盛,傷口正在逐漸愈合。
但隨著刀光切割,愈合的部分,便被逐漸裂開,沾染了這“強烈的刀意”。…。。
也同時覆蓋了林焰留下的刀鋒,掩蓋了陸公殘存的法力痕跡。
“差不多了。”
溫辰這般想著,眼神愈發恍惚。
他屈指一彈。
覆蓋了方圓二十餘丈的陣法,驟然破散。
轟隆隆!!!
巨大的動靜,讓大將軍府巡視的將士,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便見那裡已經是一大片廢墟,房屋傾塌,顯然經過了極為激烈的惡戰。
“敵襲!!!”
大聲的呼喊,從四麵八方響起。
不多時,便有眾多將士,蜂擁而至,列成軍陣。
而在那殘垣斷壁之中,溫辰躺在那裡,奄奄一息,氣若遊絲,眼神已開始恍惚。
一道傷口,從左肩到右腹,傷及內臟,切斷了腸子。
鮮血一地,森然可怖。
“化血天魔刀?”
“是本府境內的那位劫燼教主!”
“他竟敢潛入我棲鳳府的內城?”
“……”
溫辰這時候,才咳出血來,眼眸恍惚,似乎沒有聽見眾人議論,隻是虛弱地喘息道:“立即上報城守府,上報監天司,有大敵潛入內城……他中我一記秘術,應有失控的風險,正是除掉他的機會……”
——
子時。
這座宅邸,占地廣袤,大氣華麗。
這是由大城守親自督造的宅院。
所用之物,一磚一瓦,皆是珍品。
光是一扇門,就足以讓外城的百姓,建造十座房屋。
因為這座宅院,是聖地傳功使者的住處。
源於聖地的新法,經過傳功使者,達至棲鳳府城。
傳功使者本身的修為,不算太高,但他象征著聖地。
而他到此來,傳法於眾生,功德無量。
所以,在府城範圍內,他的地位,無人可比。
不論是城守府,還是梧桐神廟,都幾乎是將他供了起來。
哪怕他性情暴躁,因為太上玄道至聖功失效,而被異種真氣影響,肆意妄為,濫殺無辜。
“自我來到棲鳳府城,唯獨陸長生師徒,敢觸怒於我……”
傳功使者笑了聲,有些自嘲之色。
他看著桌上的菜肴,嗅了一口,頗為滿意。
隨後伸出蛟龍骨製的筷子,夾起了一塊,放在口中,慢慢嚼著。
哪怕是在府城當中,雞鴨魚肉的價錢也頗為昂貴,並非人人都吃得起。
但他吃的,是一百隻雞,隻取其舌頭,燜製而成。
餘下的,燉成濃湯,去掉了表麵上這一層能讓普通人求之不得的油脂。
至於燉爛的雞肉,他不喜歡吃。
他倒了一杯酒,一口飲儘。
這隻是一壺米酒。
但卻是豐城今年的第一批糧食所釀造而成。
其中蘊藏著天公神王的濃鬱氣機。
酒足飯飽,便見這位傳功使者,緩緩起身,來到了銅鏡之前。
鏡子裡的傳功使者,似乎有著冷笑之色。
“潘成空,你算好人嗎?”忽然之間,鏡子裡的他,開口說話。…。。
“一直都不算。”
傳功使者看著鏡子裡的另一個自己,麵無表情,出聲回應道:“我早年時,出身聖地,狂妄自負,眼高於頂,藐視眾生,視人命如草芥!”
“我中年時,成為第六脈的長老,修持太上玄道至聖功,無善無惡無私無欲,凡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雖然為的是人族大局,但絕不是純粹的善人。”
“我時至今日,太上玄道至聖功完全失效,將多年來積攢的欲念,儘數釋放開來,比年輕時更加放肆。”
“借著聖地之名,憑著傳法之功,仗著府城各方勢力的敬畏,我數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惡事。”
“心緒不佳時,我喜歡殺人泄憤,自來到棲鳳府城,死在我這宅子內的仆從和丫鬟,也不下百人了。”
“閒來無事時,我喜歡美酒佳肴,一桌飯菜便抵得上尋常人家三年的飯食。”
“欲念起時,府中丫鬟也不滿意,更喜歡也強搶民女,虐其丈夫。”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笑著道:“好人?哪怕隻是以‘人’來稱呼,都抬舉我了!”
鏡中的人,臉上變得扭曲,森然道:“所以,你這樣的渣滓,也配為了人族拚命?”
傳功使者攤開手,無奈道:“誰讓我有這個機會呢?”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鏡麵,說道:“太上玄道至聖功的失效,異種真氣的影響,以及我積攢了多年的欲念,近兩年來,堪稱窮凶極惡,是徹頭徹尾的禽獸!可是到了這個時候……”
他麵露嘲諷之色,說道:“你這個早已泯滅,所謂的‘良知’,居然還活了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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