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可以,因為他身體“不好”,還因為他那個剛至弱冠之年便病故的小叔。
“賀令昭……”沈知韞剛起了個話頭,就被賀令昭截了去。
賀令昭呼出一口濁氣,頭也不回的衝她擺擺手:“我沒事,你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時辰不早了,睡覺吧。”
說完,不等沈知韞說話,賀令昭便躺到榻上,用被子蒙住頭。
外麵的燈盞被夜風拂動,緋色的燈暈時不時灑進來,落在賀令昭的被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沈知韞看見賀令昭的被子輕輕抖動著。
沈知韞立刻放下床幔,既給自己一個獨處的空間,也給賀令昭一個單獨的空間。
之後侯府眾人白日輪流在昭寧大長公主那裡侍疾,夜裡則是賀承安單獨留下。昭寧大長公主知道賀承安想在臨行前儘孝,便也隨了他的心願。
轉瞬,便到了正月十四,賀承安與賀令宜父子離京的日子了。
這一日,侯府的氣氛格外壓抑。昭寧大長公主率著闔府眾人,親自將賀承安與賀令宜父子送出盛京外。
賀承安翻身下馬,跪地向昭寧大長公主磕頭辭行:“母親,您保重身體,兒子去了。”
賀令宜亦跟著向王淑慧磕了頭。
昭寧大長公主與王淑慧婆媳二人皆含淚應了。而後他們父子二人翻身上馬,率著眾人出發。臨行前,賀令宜又深深看了一眼他麵容恬淡清瘦的妻子,而後打馬離開。
賀承安父子一走,賀令昭便成脫韁的野馬了,他當即便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們出去玩樂了。甚至連上元節這日,他也隻是在府裡匆促露了個臉,就不見人了。
王淑慧不禁嗔怪道:“這孩子也真是的,原本我還打算,讓他帶著你今晚出去看燈呢。”
盛京的上元夜十分熱鬨,街上香車寶馬滿路,行人摩肩接踵,街道兩側花燈點綴,一直蔓延至天際,滿城煙花盛綻鼓樂笙簫齊鳴,將整個盛京照的亮如白晝。
“大嫂小心。”沈知韞將程枝意往她身側拉了拉。
賀令昭不在府裡,王淑慧和昭寧大長公主又不愛這種熱鬨,索性便讓她們妯娌二人相伴出門賞燈了。
程枝意許久已經沒有來這麼熱鬨的地方了,她似是頗為不適應。沈知韞見狀,便挽住她的胳膊,指了指前麵:“大嫂,那邊人少,我們去那邊看看怎麼樣?”
程枝意應了,她們妯娌二人在侍女的保護下,艱難挪到了橋畔的柳樹下。
剛才人太多了,程枝意被擠的發髻有些散,甫一站定,她便轉過身,對著河麵整理儀容。而沈知韞則站在一旁等程枝意,順便看街上的熱鬨。
看了會兒街上的雜耍,沈知韞剛將目光落在燈山上時,就見燈山下有人打馬而過,身後跟著一群穿的姹紫嫣紅的姑娘。那群姑娘們提著花燈,一路嬌笑而過,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而坐在馬背上的人姿態風流,神色慵懶不知說了句什麼,那群姑娘們頓時喜笑顏開。
這時旁邊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這位公子好福氣啊!”
沈知韞深以為然,八個姑娘確實是好福氣。
隻是這個領著一幫姑娘,招搖過市的人,如果不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就好了。
程枝意轉頭看見這一幕時,驚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二郎怎麼能這樣!旋即,程枝意想到身側的沈知韞,忙安慰道:“弟妹,你彆生氣,二郎就是愛玩了些。走,我們過去找他去……”
“大嫂。”沈知韞拉住程枝意,“不必管他,他玩他的,我們玩我們的便是。”
程枝意啊了聲,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沈知韞拉著走了。
而坐在馬背上的賀令昭,有一瞬覺得腦袋涼颼颼的,他條件反射性將目光在人群裡巡逡了一圈,卻沒尋到熟人,索性便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賀令昭打馬行到一處酒樓門口,他剛跳下馬,小二便立刻接過韁繩,並殷勤道:“二公子,孔公子他們在二樓雅間等您。”
賀令昭甫一上去,他那幫狐朋狗友們立刻圍上來,爭相誇讚道:“二公子威武。”
剛才他們一幫人喝酒玩骰子,賀令昭輸了,作為懲罰,賀令昭便得帶著這幫姑娘招搖過市走一圈,並放話這幫姑娘今夜看上什麼,都得由他掏銀子。
“哎,賀兄,你先前不是說,那沈知韞溫順話少,又呆板無趣麼,那你瞧牡丹怎麼樣?”話落,有人壞笑著將一個麵容妖嬈的姑娘往賀令昭這邊推過來。
賀令昭是盛京響當當的人物,,他人長得俊朗出手又闊綽,最主要的是他從不輕賤她們歡場女子。所以賀令昭一度被歡場女子譽為最想給他做妾的人。
今日有人既起了這個話頭,牡丹便順勢往賀令昭那邊栽去。
隻是她的身體還沒挨上賀令昭衣角時,賀令昭已經避開了。牡丹摔在榻上,但上麵鋪了厚厚的狐裘,並沒有摔疼。
牡丹眼底頓時滑過一抹失落。
“趙世恒,你今日才認識小爺我嗎?”賀令昭反手就給了壞笑那人一拳。
趙世恒被錘的跌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嗷嗷叫的同時,不滿道:“賀兄,之前你說你祖母說了,不許你成婚前不許前在外麵胡作非為。如今你都成婚了,怎麼遇見姑娘還一副避如蛇蠍的模樣?”
“就是,賀兄,你不會不行吧!”
“你小子才不行呢!”賀令昭一把推開那人,拿出骰子來,“都彆給小爺我廢話了,來,我們繼續,這次小爺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關於賀令昭不行這個話題才就此被掀過。
之後賀令昭依舊每天在外麵尋歡作樂,並不怎麼回府。這日天氣正好,孔文禮便也附庸風雅了一回,約狐朋狗友們一同踏青。
賀令昭百無聊賴便也跟著去了。
不過賀令昭和趙世恒去的遲,還走錯了地方,誤入了一場裙幄宴。
當初陛下為賀令昭和沈知韞賜婚後,他們這幫狐朋狗友曾結伴偷偷去看沈知韞長什麼樣子。所以趙世恒一眼就認出來了,人群裡那個與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活的人是沈知韞。
“賀二,你不是說,沈知韞呆板無趣麼?”趙世恒小聲問。
賀令昭:“……”
我他娘的怎麼知道。
但人家一幫姑娘夫人們開裙幄宴,他們兩個躲在這兒看不雅觀,賀令昭拽著趙世恒的後衣領,正要將趙世恒拉走時,就聽有人提起了他。
賀令昭腳下一頓,下意識回頭。
然後他就見他那溫婉嫻雅的妻子,頓時麵露嫌棄:“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沒得讓人掃興。”
賀令昭:“!!!”
趙世恒:“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