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意(2 / 2)

“盛京城的潑皮每日日升之後沿北門一路往城內行乞,戌時時分,應當早已越過相山街,不應當恰好出現在此地。”

殷靈棲蹙著眉思索:“十月初三…十月初三……啊,本宮想起來了,那日午後天降大雨,他們許是因為躲雨延誤了時辰。”

“不,”蕭雲錚言辭針鋒相對:“即便是誤了時辰,戌時飯畢,他們也不應當出現在相山路。沿途飯肆價格稍貴,若非另有意圖,行乞之人不會選擇在那一處街角用飯,他們有自己常待的去處。”

“臣命人自丐幫著手,一層層往上查,果然套出他們是收錢替人辦事。”

“即便是收錢辦事,這同東宮有何乾係,同本宮又有何關係?”殷靈棲滿目疑惑。

“幕後主人很聰明,為了讓線索在丐幫處中斷,選用曾任斥候的東宮侍衛傳遞消息,斥候在軍中負責偵察敵情與反敵方偵察,行事最為機敏隱蔽。”

“世子為何篤定同丐幫交接消息的人是斥候,又出自東宮?”殷靈棲仍淡然自若,麵上波瀾不驚。

“據丐幫之人描述,來者行走匆忙,步履矯健,他們想跟上這人蹤跡,卻根本追不上他的腳步。斥候於軍中行走,本職所在練就腳力超群,常年練就的本領遠非尋常人所能及。”

蕭雲錚注視著神色不變的小公主,擲出最後一條證據:“最為關鍵之處在於,皇宮申時三刻才關閉城門,可申時未至,此人便已匆匆離開,那是因為太子治下的東宮另有規矩,未時末,東宮便會關閉宮門。”

說及此處,他眉目冷肅,道:“現如今太子離京,能讓東宮的人手聽令的,除了陛下,便隻有太子胞妹,昭懿公主了罷。陛下沒必要指使人做這些事,那麼公主,還有何需要辯解的嗎?”

殷靈棲麵上掛著無辜的神情,即便被戳穿真相,眼中也不見一絲慌亂,隻有純真與清澈。

靜默片刻,她偏了偏腦袋,微笑著歎道:“好聰明啊。”

“蕭雲錚,你的心思比本公主想象的還要縝密。”

事已至此,當著死對頭的麵,殷靈棲再強行辯解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坦然認下:“是,是本宮在用皇兄的人給你傳遞消息。”

“公主既有線索,為何不直接告知皇城司。”

殷靈棲的笑聲裡流露出荒唐意味,她隱去真正緣由,質問道:“盛京城人儘皆知昭懿公主跋扈嬌縱,言行惡劣。若由本宮開口相告,世子會相信嗎?你的下屬會信服嗎!”

“信,”蕭雲錚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應下,“我信。”

“皇城司隻認證據,不信道聽途說。”

殷靈棲定定望著宿敵的眼睛:

“我總算明白了,父皇為何要把刺探監察平反昭雪的位置交給你。”

“你做得很好。”

她忽然覺得死對頭也沒有那麼不可理喻。

至少,他是個正直的人。

月光灑在湖麵上,平靜的湖水泛起漣漪,又很快恢複平靜。

殷靈棲不再說什麼,繞開他,獨自進入水閣。

蕭雲錚站在原地,目視著視野中那道身影越來越遠。

殷靈棲忽然頓住腳步,轉過身望著他,招了招手:

“不要一起進來看看嗎?說不定會發現什麼新的線索。”

一起?

蕭雲錚聽到她的聲音,靜默片刻,抬靴踏入。

“那日宴會之上布局如何?”他走至殷靈棲身邊。

殷靈棲回憶著當日情形,伸手指了指:“父皇坐在那邊,我坐在這個位置。”

她抬眸望了望蕭雲錚:“你拿到了光祿寺的消息,應當已經知道設宴的布局了罷?”

“正是因為知道,才覺得事有蹊蹺。”蕭雲錚眸色漸深,“陛下與公主的位置相去甚遠,如果刺客一開始的目標是陛下,落敗逃走時即便要劫走一個人作為人質,也不應當冒險繞這麼一圈過來劫走公主。”

他打量著殷靈棲:“宴席之上賓客眾多,為何偏偏自數百人中選定公主呢?”

殷靈棲垂眸稍加思索,認真道:“或許因為我長得好看,樣貌出挑太過引人注目。”

蕭雲錚:“……”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緣由。

但他竟無力反駁這句話。

殷靈棲的目光掃過閣內每一處角落。

“這是什麼?”

她手執燈盞,照亮桌案底下一角:“是蟲子蛻下的殼嗎?”

蕭雲錚聽見動靜迅速趕來查看。

“小心,”他攔住殷靈棲伸出的手,“不知是否有毒,手帕給我,我帶回皇城司處理。”

“哦,”殷靈棲將手帕遞過去,“秋冬交替之際,萬物凋敝,蟲獸冬眠。濯纓水閣依水而建,周圍湖麵已經開始結冰了,這個時節,怎麼會出現蟲類新鮮蛻下的殼呢?”

她正思索著,起身抬頭間,忽見閣外似有一道黑影閃過。

“閣外有人!”匆忙間,她攥住蕭雲錚的手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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