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兒說到這裡,語氣已經有些發飄發抖,聽出了哭腔。
“你說農民的兒子死了,誰管啊?”
“沒人管的,我去過礦上,找過他們的老板,老板說了透水塌方,這是一開始簽合同時候就講好的事情,屬於天災地禍,不歸他們管。”
“能給賠償款,都算他們心善了。”
“說念在我兒子表現好,肯吃苦能乾的份上,給了錢。”
楊東一邊聽著李老頭兒的話,一邊讓韓浩記錄下來。
韓浩拍了拍兜,執法錄音筆都錄著那。
楊東此刻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說很糟糕。
因為李老頭兒的那句話,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說,老百姓命賤,不值錢。
他說農民還算人嗎?不算?
楊東想反駁回去,想告訴李老頭兒,黨和國家高度重視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他想用一個個大災難時期,黨和國家團結人民,來告訴他。
但是那是國難,隻有國難的時候,黨和國家才能迸發出團結力,向心力。
而現在隻是企業災難,隻是個彆的情況,甚至黨和國家都不知道這些事,即便知道也管不了,沒辦法全部管。
這不是替黨和國家開脫,而是事實如此。
管理一個人口十幾個億的國家,到底有多難,想都可以想象到。
在這十幾個億國家內部,還有很多懶政不作為,甚至負麵作為的乾部,即便群眾裡麵也有壞人,商人裡麵有奸商,黑心商人。
在這些人麵前,遇到不公平,再正常不過。
但不能因此否定黨和國家的初心。
李老頭的兒子李
白河,出現這樣的結局,隻能說是下麵的乾部太過放肆,放肆到猖狂的地步。
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但是若不改變,隻會更惡劣。
“李大爺,其他幾家,都和你家情況一樣嗎?都隻賠償八千塊?”
楊東繼續開口問著李老頭。
李老頭兒點了點頭:“都差不多吧,我家還算多了,有的死了就給六千,有的就給七千,說按照他們活著時候給煤礦乾活的貢獻算錢,有的貢獻大,多給點,有的貢獻少,就少給點。”
“一開始大家都在鬨,我也去了,跟著一起去上訪,去鎮裡,鎮裡不管,平安鎮的黨委書記跑了,跑市裡躲清淨,我們去找鎮長,鎮長說這種事他管不了,但鎮長私底下給了我們幾千塊錢,說是個心意,他能力就到這裡了。”
“我們去縣裡上訪,去信訪局,去縣紀委,去公安局,去法院,沒用,領導們,忙,一個比一個忙,躲著不見我們。”
“我們去市裡,但還沒等到市裡麵,就被縣裡派人攔住了。”
“後來再去一次,但這次堵我們的竟然是一些社會混混,拿著甩棍,打我們啊,把我們帶回村裡。”
“村長跪在我們麵前,求我們彆鬨了。”
“說煤礦是大人物開的,我們鬨不了,也鬨不過。”
“嗐,說這些乾什麼,都過去好幾年了,我兒子的屍骨都爛了吧?在煤礦地下。”
“楊頭,收糧食,多少錢一斤啊?”
李老頭望向窗外院子的一堆苞米,問著楊東。
“按照市場價的基礎上,多給你家一毛錢。”
楊東開口,苦澀的回答李老頭。
這一刻即便他不是真的收糧的糧頭,他也打算把這些苞米買了,反正也沒多少,瞅著最多也就一千多斤。
拿回去給自己老爸老媽,留著他們打玉米粉吃,或者喂豬。
不過更重要的不是買苞米,而是把這件事解決,還給死者公平正義,讓違法犯罪分子,接受法律的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