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柯頷首道：“沒錯，就是這樣。你是不是黑暗醜惡見得太多了，壓根不相信會有人見義勇為？”
吳超然嗤笑了一下：“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麼……”
王柯：“大概能猜到。被父母送進矯正中心的，家庭關係肯定不好。在矯正中心裡，肯定也受了不少苦頭。但後來你也成了他們的一員。”
吳超然立刻反駁道：“不，不一樣的。彆人是為了賺錢，還有折磨人找樂子，我是為了找一個人。”
王柯：“你折磨人的時候不開心？”
“你不明白，我必須找到她！”
吳超然突然抓緊了床單，脖子一用力，腦袋都離開了枕頭。隻是，這還不足以讓他坐起身。
王柯平靜問道：“為什麼？”
“在矯正中心裡認識的朋友，是個很秀氣的女生，喜歡畫畫。她跟我約好了，要一起逃出矯正中心，可是跑到一半被發現，我讓她躲著，我去扛……我偷偷準備了小刀，差點反殺那幾個教官，可還是差一點，因為我當時還不夠強，還不夠！”
既然用這種語氣說到了當年的事，王柯就明白，接下來可能就是關鍵的消息點了。
於是他的語氣放輕放緩，目光裡也沒了敵意，友好問道：“那些教官被激怒了，就差點把你打死，是嗎？”
吳超然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發呆似地說著：“本來，我已經要死了，可是她畫了一幅畫……你敢信嗎，一幅畫，居然能救我的命，就跟神筆馬良似的。”
王柯：“然後她消失了？”
吳超然：“無影無蹤。在我們約好了再見的地方，我隻找到了那副畫。所以我才知道，是它把我變成了現在這樣。但是它在消散。”
“消散？”
“每一年，筆跡都變得更淡，我的身體雖然已經很強了，但正在失去那種恢複的魔力。就像昨晚的這種傷，如果是那年，我現在應該已經好了。但現在，隻是比普通人好得快一點。”
吳超然這麼說著，腦袋重新落回到枕頭上，似乎脖子已經用光了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力氣。
畫畫帶來的身體素質強化，很容易讓王柯聯想到某個作者寫小說，也強化了自己。但從吳超然的口中似乎可以得知，這種強化，並不是永久效果，而是一種會隨時間消退的光環。
王柯恍然道：“所以你想要找到她，不僅因為她是你的朋友，也是為了強化你的身體。”
吳超然自嘲似地笑了笑：“幾年前，當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跟彆人不一樣的時候，網上正好開始流行一種小說，叫做靈氣複蘇。我真的以為靈氣要複蘇了，要搶在彆人前麵做點什麼。那些小說裡的主角，不都是這樣嗎？”
王柯摸了下自己的鼻尖，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你覺得你是靈氣複蘇故事的主角？”
吳超然歎道：“隻是比喻，現實裡當然沒有主角。但如果是你，遇到了一個特異者，又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強化，有了恐怖的愈合能力，每一天都還在變得更強……再看看那些靈氣複蘇的小說，誰會不當真呢？”
王柯點了點頭：“這種情況，感覺自己是主角倒也正常。”
吳超然：“可是幾年過去了，靈氣沒有複蘇，至少我沒看到複蘇的跡象。我再也沒見到第二個特異者，隻是被老板騙著當上了乾臟活的，法外狂徒。”
王柯：“你現在知道你的老板在騙你了？”
吳超然閉上了眼睛：“一開始，他說要找線索，說是彆的特異者組織帶走了她。可是幾年過去了，給我的任務很少是找人，主要都是在試驗怎麼製造特異者，心理壓力、拷打……”
王柯：“那你為什麼還要給他賣命？”
吳超然喃喃著說：“換做是你，發現自己走錯了路，已經陷進去了，會怎麼辦？就算是騙自己，也得硬著脖子說自己沒錯……”
王柯忽然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朋友可能隻是發現有人在找自己，所以躲起來了？後來她或許找到過你，卻發現你成了新的矯正學校的教官，她會怎麼想？”
吳超然沒有再回答。這個格外強壯卻也格外虛弱的人，隻是閉著眼躺在那裡，拉起被單，蓋住了自己的臉。
就像是醫院裡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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