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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長夜 十年臥雪 5096 字 3個月前

能左右幽冀戰局的,不僅有正在冀州數千裡戰場上拚殺的雙方將士。更有遠在雒陽的袞袞諸公。

光和六年時,因為黃巾軍來勢浩大,七州二十八郡同時舉火,大有席卷天下之勢,因而朝堂諸公,尚能勉強放下成見,團結一致。但這種團結是脆弱的,光和七年,幽州、荊州、豫州、兗州的黃巾軍都已被剿滅殆儘,實力最強的冀州黃巾也在盧植的連番進攻下,顯出疲態,張角三兄弟授首,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諸公意識到,新一輪的爭奪,開始了。

而這爭奪,由低至高可分為三層,最淺的那一層,是平叛功勞的歸屬。而縱觀整個平叛過程,漢軍共有三位主要將領有可以擺上台麵的功勞,第一位是北中郎將盧植,他在到任之初即大破神上使張程的十多萬黃巾軍,既然連戰連勝,最終將張角等人包圍在廣宗縣。

第二位是鎮賊中郎將朱儁,在他的率領下,官軍大破豫州、荊州黃巾軍,斬首數萬。

第三位是左中郎將皇甫嵩,在此公的指揮下,官軍不僅大破潁川、豫州的黃巾軍主力,更在東郡大勝東郡黃巾,斬首七千餘級,並擒殺黃巾軍東郡渠帥卜巳。

而在這三將中,朱儁曾被波才打敗過,並連累皇甫嵩被受困。因此,雖說他後來也多有斬獲,但戰功是肯定不如皇甫嵩的。

而餘下兩人中,皇甫嵩在汝南、陳國的功勞是要跟朱儁共享的,因此完全算在他頭上的功勞,則是在東郡擒殺七千多黃巾軍。

至於盧植,這可不得了了,人家對付的是實力最為強勁的冀州黃巾,而且一出馬,就擊敗了神上使張程的十多萬人,然後五戰五捷,將張角兄弟圍在廣宗。按目前情況的發展態勢來看,張角兄弟授首也是早晚的事。

而一旦盧植有了剿滅張角三兄弟的頭功,涿郡盧氏是說什麼也會成為像汝南袁氏、弘農楊氏一樣的頂級世家大族了——畢竟人家立的是再定河山的大功啊。

這可不得了了,因為如果隻是會威脅到皇權,那朝中的世家大族或許還會替盧植辯駁幾句,畢竟皇帝是誰跟大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你說涿郡盧氏要淩駕在大家之上,成為頂級的世家,那就怪不得袞袞諸公一並說“不”了。

因為自世祖光武皇帝中興至今,已有兩百餘年,利益早就被各大世家大族瓜分完了。而一個新家族的出現,或另一個家族的突然壯大,都勢必會對其他老家族的既得利益造成巨大的損害,這一點,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

至於漢帝本身,就更不用說了,因為一旦盧植真滅了張角三人,那他的威望隻怕放眼整個漢地,都找不到第二人可比擬,如果此人是布衣出身,那還好說,因為漢帝也需要引入一把新的利刃,來製衡逐漸失控的世家大族。但問題是,盧植背後,也站著一個同樣龐大的家族,且他本身,還是個經學大家,正所謂握筆能以文亂法,提槍可陳兵問鼎。漢帝可不想,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而何進與張讓為首的八常侍也普遍對盧植沒有好感,前者是因為盧植會直接威脅到他的兵權,後者則因盧植自出仕以來,就不但一直拒絕他們的示好,還一條心跟自己作對的緣故。

總之,朝中諸公在早朝之前,就已經定好了基調——平亂頭功,萬萬不能給盧植。

“啟稟陛下,盧中郎將所部正與賊戰於邯鄲。而眼下六月將近,天氣酷熱。陛下何不遣使勞軍,以激勵眾將士殺賊報國之心呢?”一個連名字都叫不上的議郎出班啟奏道。

“嗯,盧中郎將所部,近來屢立功勳,朕也確實該派親近之人去慰勞他們了。”漢帝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左豐。”

當即有一身穿綠袍,馬麵無須,眉毛習慣性深擰,眼眸小如芝麻的小黃門在玉階下躬身,用公鴨般的聲音道:“微臣在。”

“這勞軍重任,就交給你了。所需物品,一一由內庫撥給。”

“微臣遵旨。”

左豐的臉總是習慣性繃著的,目光中總帶著一股淡淡的陰鬱,再配上那雙黑中染霜的狼眉,光是打照麵就會令人如芒在背。但偏偏有人喜歡這種如芒在背,因為他覺得,這種感覺可以時刻提醒身在薄冰之上的自己,保持警惕。

這個喜歡與狼為伴的人,就是張讓。自上次遇刺之後,張讓便一直托病在家,不再出門,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朝中諸事,就全然不管。

“李兒,陛下之托,汝定要全力以赴,切不可兒戲。”張讓靠在高高的炕壁上,斜著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左豐。

“孩兒謹記。”

“唔,你辦事,我是放心的。”張讓微微揚了揚右手,左豐用眼尾瞥見,連忙站了起來。

“侯爺,隻是孩兒尚有一事不明。”

張讓銀眉一挑:“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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