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禎見徐病已不願多說,於是就此打住,將他打發了。梁禎本想上城牆看看,但沒沿著那斑駁的血跡走幾步,就被章牛叫住了。章牛的大肚子,比前幾日還要鼓,而且搖晃得特彆厲害,似乎又大了不少。
“哈哈,哥哥。瞧我找到了什麼?”章牛見無人注意,便將摁著大肚子的左手拿開,手剛拿開,那被他用皮甲包住的東西便一個勁地往下跌,章牛眼疾手快,右手一撈,再送到梁禎麵前。
梁禎被這血淋淋的一團給嚇住了:“這……什麼東西?”
“哈哈,我找了好久,才在山的那邊,找到了一匹死馬,這該死的扶餘人,連野獸都打光了。”
“這……這能吃嗎?”梁禎眉頭緊鎖,身子拚命往後傾。
“哎,哥哥,你彆看它這個樣子。我檢查過了,還新鮮著呢。”章牛取下背上的盾牌,抄起巨斧,對著那堅硬如石的馬肉塊,猛地一斧,肉塊便一分為二,章牛抓起那塊小的,直接往嘴裡送,“嗯,好吃。好吃。”
梁禎見他吃得津津有味,肚子也不由得餓了,雖說他還是覺得惡心,但最後,對肉類的渴望,還是勝過了生理上的厭惡——從穿越到現在,二十多天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肉食呢!
這邊,梁禎和章牛吃得正歡,那邊趙尚華和李長史卻是眉頭緊鎖,坐立不安。原來,經過幾天的努力,扶餘人這次南侵,所造成的損失,也逐步統計上來了。除了玄菟郡的官員,遼山縣的官員,死亡大半,活著的也都被擄走外,遼山城內外的民眾、及扶餘人入侵沿線的民眾,也是慘遭厄運。初步統計,被擄走的吏民,有千數之多,焚毀的房舍也是以千計數,無家可歸的人,就更多了。
城北的中軍帳中,掛起了一幅四尺長、三尺寬的輿圖,一名佐將正在給兩位長史介紹玄菟郡的情況:“西蓋、上殷台、高顯,都遭到了扶餘人的洗劫、縱火焚燒。遼陽糧倉也被洗劫一空。”
“三地居民,除被殺死、擄走者外,儘皆流離失所。估計無家可歸者,達一萬之眾。”
李長史聽得臉色發黑:“這馬上就要春耕了,這些人什麼都沒了,還怎麼耕作?不耕種,以後吃什麼。”
“扶餘賊還燒了糧倉,想開倉放糧也不可能了啊。”
“要是這幫人一直餓著肚子,哼,我看啊,我們冬天又要再來一次嘍。”
趙尚華右手食指、中指連續敲了四五下案幾:“這局麵,唯有在甄使君的指導下,才能破解了。”
“哎,對了老趙。我帶來的糧,吃的差不多了。最遲後天,我就要帶人回去了。”李長史用拇指指了指帳外,“不然,他們也要亂。”
趙尚華微微一笑:“我明天走。”
“那,我們今晚,就喝一杯?”
“好啊。”趙尚華儘管心有不願,但卻沒法拒絕李長史的邀請。
次日清晨,遼東和遼西的援軍,便在鼓點中離開了滿目瘡痍的遼山。又連著走了四五天,當山木的翠綠,天空的蔚藍終於將那焦黑取代時,梁禎下意識地捂了捂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人間,我終於回來了!梁禎很想登高狂呼。
趙尚華無心帶著這麼大一群人回陽樂,因此,隊伍剛開到遼西郡境內,他便下令,各縣尉各自將本縣壯丁帶回。而梁禎等人也在無慮縣,跟大隊分開。初時,梁禎還在心中暗罵,趙尚華身為遼西長史,怎可如此膚淺行事?直到他找來夥夫一問,直接懵了之餘,也才算明白了個中原委——沒糧食了!這小子,沒安好心啊。
怎麼辦?無慮離令支,尚有百十裡路,正常來說,需要走四天,但斷糧四天是什麼概念?梁禎自己也覺得受不了,更不用說,還得管理這麼大一幫子人了。
“那狗官,就是純心跟哥哥你過不去。”章牛在梁禎耳邊嘀咕,“這些家夥,一旦餓瘋了,去搶吃的,那哥哥你,可是要殺頭的。”
梁禎大吃一驚——對啊!這一點自己怎麼早沒想到呢?要知道,這世界上,早就有人想搞死自己了,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連著遭到鶴頂紅兩次暗殺,還差點被公孫貴打死在公堂之上。要是這次,自己手下這幫子人真的動了歹心,去搶吃的,那崔平要還不將自己收監斬殺,怕都不好意思再坐在這公堂之上斷案了。
“哥哥,要不你也學那姓趙的,讓他們各自散了,免得生事。”
梁禎苦笑著搖搖頭:“這趙長史,管的是一郡的軍務,他在郡界之內讓我們散了,有什麼事,拿帶隊的是問就是,動不了他。而我是受崔縣長之命,將他們帶出來的,要是不能將他們完完整整地帶回令支縣衙,這崔縣長,還不拿我是問啊?”
“這鳥人,真精啊。那哥哥,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