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走遠了,梁禎輕輕舉起手,想要摸一摸這匹比自己還高大半尺的馬,可這馬,卻警惕得很,從鼻孔中噴出一口氣,“咻”地甩過腦袋,隻留給梁禎一個冷漠的背影。
“嘿!你這家夥!”梁禎舉手欲打,卻又突然想起,這馬的一根毛,都比自己要貴。於是,他隻好將不滿發泄在石槽上,古老的石槽不屑地看著梁禎砸在自己身上的拳頭,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連你也看不起我!”梁禎撅了石槽一眼,放下了拳頭,頹廢地倒在石槽旁。
頹廢歸頹廢,可每天該做的活,可一點也不能少。梁禎感覺,自己就像後世中那些給豪車做清潔的人,小心翼翼,一步三望,隻求一步不差,因為,哪怕隻是將車弄花了一點點,所背上的,也將是好多年才能還清的債務。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車是冷的,而馬,是暖的。
所幸,這白馬,並真不似梁禎第一眼看見它時那般桀驁,梁禎花了三天跟它熟絡起來後,便不再恐嚇梁禎,也不隻用兩隻碩大的後蹄對著他了。
“你小子,吃的比我還好。”梁禎笑著將一大桶摻和著穀物的精飼料倒進石槽,然後順手摸了摸白馬的脖頸,白馬下意識地將脖頸一偏,卻沒有甩開梁禎的手。
“要是你能說話,該多好。”梁禎看著埋頭在馬槽中狼吞虎咽的白馬道,他不敢給這匹馬起名字,又不知道它叫什麼,因此隻能一直以“你”相稱。
這一天,是給馬匹洗澡的日子,由於這些馬都是百裡挑一的好馬,所以,管事的動早早就提著棗紅色的木棍來監工了。
離馬槽約半裡的地方,就有一口水井,井水又冰又深,拳頭大小的石頭扔進去,連回聲都沒有。從井中打水其實也是個技術活,需要先將木桶貼著井壁,緩緩往下放,直到桶底與水麵平穩貼合,然後再往另一邊的井壁一甩,讓木桶翻過來,沉入水中。這幾個看似步驟,曾經讓習慣了從水龍頭中取水的梁禎吃儘了苦頭。
“來吧,洗澡了。”梁禎將白馬拴在水井附近的馬樁上,並將毛刷、毛巾等工具一一排開。
給馬匹洗澡,同樣是一件技術活,而且它的難度,還取決於這馬的好壞,畢竟,優秀的家夥,都是有脾氣的嘛。就比如這白廝,就特愛在地上打滾,現在可沒有什麼地麵硬化技術,地就是黑土地,而且又新下了雨,因而這白廝一打滾,不僅讓梁禎的努力付諸東流,而且,還成功地給自己“換”了一身黑衣。
梁禎見狀大怒,抬手欲打。
但不曾想,動的棍子比他更快:“瞎眼的狗奴!這馬是你配打的嗎?”
梁禎捂著通紅的手,下意識地回頭瞪了動一眼,動雖說比梁禎高一點,手臂上也有些肌肉,可那獐一般的眼睛,以及那不知是天生就駝,還是因為弓身過多而駝起來的背,卻又讓他顯得如此滑稽可笑,一點也沒有管事人該有的威儀。
動被梁禎眼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嚇得愣了半響,才忽然記起,自己才是這忘奴的主人!而身為主人的自己,竟然被一個奴隸嚇著了!這怎麼可以忍?惱羞成怒的動,舉起手中的棗紅木棍,惡狠狠地打在梁禎身上:“瞅什麼瞅!”
動雖說長得猥瑣,但畢竟也是個乾粗重活出來的,手勁一點都不小,兩下就將梁禎打翻在地:“瞅什麼瞅!”
“你再瞅一個試試!”
梁禎被打得在地上亂滾,不一會兒,就穿上了那跟那白廝一個顏色的衣裳。
動越打越氣,口中的辭藻也越來越不堪入耳,最後,他猛地踹了梁禎肚子一腳,將梁禎踹得在地上連續滾了兩滾,“轟”地撞在,正握在地上的白廝身上。
“我打死你個狗奴!”動高舉著木棍,張牙舞爪地撲向梁禎,宛如催命的厲鬼。
“轟”
“啊~”
“轟”
泥水,濺了梁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