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真……真不敢啊……軍爺,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訛軍爺一分啊……”
“呸”單沉再一次舉起酒壇般大小的拳頭:“老子辛辛苦苦,從涼州跑來給你們打仗,你不送酒給兄弟們就算了,還敢獅子大開口,我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啊……哎呦……繞命啊……軍爺,饒命啊軍爺……小的……實……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哎呦……”
“叫什麼叫!老子還沒打你呢!”單沉看著小二濕漉漉的褲襠,又好氣又好笑。
“單沉兄弟,算了,算了。”梁禎見小二的模樣,也確實不像是獅子大開口的,於是便從腰間解下錢袋子,一個接一個地將裡麵的錢掏出來,總共是兩百個,“先收著,我這就給你回去拿剩下的。”
“文書,夠了,給他那麼多乾嘛?這酒,就值一百。”單沉嚷嚷道。
梁禎擺擺手,看了小二一眼道:“他也不容易,我從遼西回來,一路上,就沒哪個村收成好的。”
價格高昂但純香撲鼻的酒,果然緩解了兵士們的不滿,儘管這頓飯裡連一塊肉都沒有,但也沒多少人會將矛頭指向梁禎了,因為單沉等人,已經搶著將小二將酒賣到五百文一鬥的事給傳遍了。
兵士們都是精力旺盛的壯漢,無論麵前擺了多少飯食,多少碗酒,都能一掃而空,而酒食帶來的精力,就隻能靠摔跤來發泄。
所謂摔跤,其實就是戰場搏鬥的預演,誰底盤穩,誰腦袋靈光,誰會用巧勁,誰就能贏。軍營是個爭強好勝的地方,也隻有強者,才能得到兵士們的尊敬。因此,夜食剛結束,梁禎就收到了不少挑戰。
隊長耿有田是個結實的中個子,他剛到而立,可看著就跟左延年差不多年歲,皮膚上布滿深坑淺溝。
他笑著阻止了甲士們的挑戰,而讓他們先自己去空地中心玩幾場。
“我想去。”梁禎鬆著手腕腳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軍官可不能輸啊。”耿有田捧著酒碗,邊喝邊道,“輸了,他們可就會輕視你了。”
梁禎雖說也帶過一次曲,可那次的兵士,都是新入伍的,之前連刀戟都沒怎麼見過,在眼前這群百戰疆場剩下來的西涼勁卒麵前,完全就是一群拿著刀戟的待宰羔羊。
梁禎等了幾個彈指,耿有田還是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於是梁禎明白了,耿有田隻不過是在提醒他可能遇見的風險,權當報這一酒之情。如果耿有田接著說出更好的替代辦法,那才說明,他從心底裡,認可了梁禎這個領導。
自己到底還是需要在他們麵前證明實力啊。梁禎想著,慢慢地解開了禪衣,露出堅實的胸膛。兩年的軍旅生活,早在梁禎的前胸及後背上留下了永久的記認,儘管跟眼前這些老卒相比,還是少了些,不過也足以證明,梁禎,跟他們,其實都是一類人了。
見梁禎接受挑戰,甲士們立刻圍了過來,齊聲喝彩。就連附近正在進行的幾場摔跤,也停了,人群之中,甚至有人開始下注,有壓梁禎的,也有壓挑戰梁禎的兵士的。
挑戰者是個跟梁禎身高相仿的年輕人,叫烏丹,披著發,臂膀上肌肉虯紮,胡子又短又刺,左胸處,有一塊菱形的傷疤,據說是被胡人射了一箭,好在命大,又活了過來,傷好之後,他反以為自己有神明的保佑,愈發好勇鬥狠起來。
按左延年的話來說,烏丹就是個十足的刺頭,要想他心服口服,就必須打敗他。
“嗚嗷!”烏丹一甩腦袋,將頭發全甩到後麵,紮起馬步,雙手變爪盯著梁禎來看,嘴中還不忘“嗚嗷”“嗚嗷”地叫著,一來給自己壯膽,二來追求從氣勢上輾軋對方。
梁禎也沉下身子,目光如電,同樣不放過烏丹的每一寸肌膚。
圍觀的兵士們都屏住了呼吸,身經百戰的他們,早已練就了隻需寥寥數眼,便能看出摔跤場上成敗的本事,但今天的這場摔跤,他們卻都猜不出,到底會花落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