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獵場的路,彎彎曲曲,時起時伏,且荊棘叢生。老亭長說,這個獵場,自從十多年前,那一係列的怪事發生後,就再無山民敢冒險前來。因而,也就荒廢了。
老亭長自己,對這獵場也甚為避忌,起初是死活不肯來,後來公孫度火了,“鏘”地抽出明晃晃的環首刀,拍在炕桌上,老亭長這才慌了,趴在地上涕淚俱下地表示願意為國效死。
這次行動,是梁禎跟公孫度商議了數天而敲定的。因為,梁禎始終認為,太平道不太可能將窩藏點放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因此,這處被荒廢的獵場之中,很可能暗藏玄機。
眾人花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才走到獵場邊緣。
“老亭長,這獵場附近,有山洞什麼的嗎?”
“沒有,沒有。”老亭長一股腦地擺著手,“這最近的山洞啊,在山的那邊,不過是在懸崖中間的,就沒哪個人進去過。”
梁禎順著老亭長的手往遠處一看,卻隻看見微微的雪光,除此之外,就是無儘的黑暗。
夜半子時,眾人大多睡熟,就連負責值哨的甲士、差役,腦袋也如同小雞啄米似的往下點。忽然,其中一個帳篷門簾一開,一個腦袋從門簾之中探出,先是左右一望,接著便貓著腰閃出了帳篷。
黑影很小心,每次抬腳之前,都要先左顧右盼一會兒,生怕驚動了任何人。因而,他的行進速度,大大放緩,直到一刻鐘之後,他才摸到營地之外。黑影回頭看了一眼,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挺起腰背,腳不沾地地往密林之中奔去。
走了約一刻,黑影終於在一棵樹乾在有明顯削痕的兩人圍大樹前停下。他沿著大樹走了一圈,最後伸手輕輕地拉了拉一條自樹冠層垂下的藤蔓。藤蔓立刻開始晃動,不多時,便聽見一陣風聲,風聲之中,一隻大蝙蝠徐徐落地。
這大蝙蝠竟也是一個人。
“都睡了嗎?”
“都睡熟了。”
“走。”大蝙蝠一聲令下,兩個黑影竟直向營地所在之處奔去。
梁禎是被驚叫聲吵醒的,待他慌忙披衣外出時,卻發現甲士和差役們早就亂作一團,不停地往營地的東邊退去,若不是耿有田正竭力維持著秩序,隻怕這些人,早就一哄而散。
“怎麼回事?”梁禎左手按刀,厲聲喝道,“不準亂動!”
“文書,那……邊,那邊……”饒是處變不驚的耿有田,現在也無法保持鎮靜了,他甚至不敢朝口中的“那邊”看一眼,隻是背著它用手一指。
梁禎抬頭一看,心臟也不禁“咯噔”一下,渾身毛孔洞張。
原來,那西邊的樹梢之下,離地五六尺高的空中,不知何時,竟多出兩具人形物體,一黑一白,皆似無所憑依,在空中隨風而動。
其中,黑者身著黑袍,頭戴黑色高冠,手舉黑幡,白者身著白袍,頭戴白色高冠,手舉白幡,兩條殷紅色的舌頭儘皆下墜至胸。這哪是什麼生客,就是大夥由小便知的黑白無常!
“都說,見……見過……無……無常的人……都……都死了……”
“啊!我……我還想活……”
“胡鬨!”梁禎大聲嗬斥,手一攤,“弓箭給我!”
“文……文書……這……這可是……鬼……鬼神……使……使不得啊……”
一把鏗鏘有力的聲音,從人群背後響起:“當今陛下,受命於天,掌管天下萬物,哪怕是無常!也得遵守法令,夜闖軍營,蠱惑軍心,已是死罪!”
話音未落“咻”的一聲,一支長箭竟破空而出,直射那白色的人形。
“賊曹所言極是!”梁禎見身邊那個軍士遲遲不肯交弓,索性自己搶了過來,彎弓搭箭,“弟兄們,若真是無常,你們見了,也活不成,還不如搏一把,沒準,就長生不死了!”
“咻”長箭破空而出,直刺黑色人形,兩支箭似乎都射中了目標,但那兩人形物,仿佛是真的幽靈,長箭竟沒在它們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咕咕”一道夜梟聲在林間響起,夾雜在“嗚嗚”的風聲中從山林傳來,就如同野鬼的哭嚎。
“阿牛,你的斧頭給我,我還不信,整不死你了還!”梁禎將弓塞回身邊甲士的懷抱。
“哥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