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猛虎一介莽夫,不足為奇,劉老刀年紀大了,決斷難免有錯,而申司馬,哼,他連軍營都不敢進,還怎麼領著健兒們去殺敵?”獨眼馮良冷聲笑道,“而我們的司馬。神勇過人,心思縝密,又素得士卒之心,豈是這幫家夥能比的?”
獨眼話音未落,精瘦中年鄭嘯天便拱手道:“司馬,屬下願一箭將賊將射於馬下,滅一滅他們的威風。”
“如此甚好!”梁禎破口而出,“務必一擊致命。”
“包在我身上。”鄭嘯天早已在心中計算好了一切,一得梁禎首肯,便彎弓搭箭,梁禎隻聽得“咻”的一聲,浭水東岸的那員虎將便身子一晃,在馬上僵了片刻後,便一頭栽下馬去。
“弟兄們!看見了嗎?對岸的那群賊子,就是這麼不堪一擊!”梁禎猛地舉起斷戟,“兄弟們。你們看到了什麼?反正我看到了數不儘的五銖錢,看不見儘頭的良田和宅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哥哥說得對!他們趕過來,就是在給我們送錢。”
耿有田等人雖然一愣,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跟著梁禎一並,瘋癡地笑了起來,一時之間,笑聲竟然蓋過了對岸黃巾軍的怒吼。
相三臣氣得臉色蒼白,伸手一指對岸的將旗,怒吼道:“豎子欺人太甚!誰敢替本旗取他頭顱?”
“末將願往!”相三臣身後,當即閃出一員虎將。
相三臣一望,隻見其人生得九尺身材,頭大如鬥,使一對骨朵,正是自己當年在代國闖蕩時的結拜兄弟賀三才。
“很好,那就勞煩賀賢弟親自去一趟。”相三臣點點頭,“記住,勿逞一時之勇,謹慎破敵即可。”
“諾。”
賀三才當即指揮刀牌手過橋,弓箭手隨後跟上,然後也不急著衝陣,而是讓刀牌手行進至離官軍車陣五十步的地方,再停下來,然後指揮弓箭手一並放箭。
趁著弓箭手放箭的間隙,賀三才骨朵一舉:“兄弟們,跟我衝!”
梁禎手頭上,雖然還有上千支箭,但由於昨天激戰了半個時辰,且晚食又缺少肉食,無法補充足夠的能量,因而梁禎讓弓箭手們都拋棄了一石的強弓,舉起環首刀,準備跟黃巾軍漢們肉搏。
黃巾軍的箭矢,給官軍造成了一定的殺傷,十多人中箭倒地,有的當即斃命,有的僥幸沒死,卻也在地上一邊慘叫著,一邊蠕動。
梁禎扔掉支撐身體的斷戟,“鏘”地抽出腰間的環首刀:“兄弟們,以死報國!”
“以死報國!”章牛高舉著雙斧,扯起嗓子吼道,“以死報國!”
“以死報國!”
“以死報國!”兵卒們也紛紛跟著吼了起來,自打他們昨夜拒絕同袍的“邀請”選擇留下的時候,這句話,便已開始在他們心中盤踞,所差的,無非就是沒有一個人引領他們喊出來而已。
第一個黃巾軍士爬上了輕車,再義無反顧地撲向站在五步開外的刀盾兵。躲在輕車下的刀兵立刻起身,將長長的環首刀紮進這人的身軀,然後他也覺得後脖頸一涼,最後這兩人幾乎同時倒地。
殺死刀兵的黃巾軍漢隨即跳下輕車,踏著同伴的屍體,義無反顧地撲向就在眼前的刀盾牆。
賀三才隻花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將車陣團團圍住,他騎著馬在車陣外巡行督戰,並不時地朝那麵立在車陣正中的將旗,吐一口唾沫,若有人敢回頭打量一下這位護旗將,無論此人多有膽量,也一定會被賀三才眼中流露出的怨毒的所嚇住。
車陣中的戰鬥,在一開始就陷入了白熱化,無論是黃巾軍漢還是官軍士卒,都使出渾身解數,前者要確保自己能夠活到最後,因為他深信,這場戰鬥的勝利,唾手可得,天公將軍所宣揚的太平世界,也會很快建成,他得確保自己,有命享受;後者則試圖在自己倒下之前,多砍死一個黃巾亂賊,因為他知道,自己每多砍死一個敵兵,那明天,禍亂家鄉的蟻賊,就會少一個。
耿有田、獨眼馮良、精瘦鄭嘯天、八尺鄧遠都已是抄起家夥消失在黃色的海洋之中。梁禎身邊,就隻剩下舉著雙斧的章牛,以及緊握著斬馬劍,且滿臉蒼白的青春痘少年兩個人。
梁禎知道,該到自己上陣了。但在上陣之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蜷在將旗下的黑齒影寒。後者依舊靜靜地蜷在那裡,一夜過去了,也沒見動一動,就似永遠睡去了一般。
丁盈,你若先去了,就走慢點,我可能會傷得很重,走不快。
注1金陵山、秣陵湖:即今南京紫金山與玄武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