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打法,虧你能挺過來。”黑齒影寒拉起梁禎的右臂然後將它盤在自己右肩上,接著右手從袍服中一摸,竟是摸出了一把手弩,“走吧。”
“這麼走,我走不遠……”梁禎才一動身,就明白自己現在連走路都要一瘸一拐,更莫論遇到追兵時的迎敵或逃跑了,“你走吧……”
“馬車就在村外。”黑齒影寒“堵”住了梁禎的嘴。
梁禎這才安心了點,在黑齒影寒的攙扶下,一步一蹌地往村外走去。在梁禎的記憶中,這村落中應該駐紮著不少的黃巾軍才是,可現在,他們途經之地,卻幾乎空了,倒是他們身後,那打鬥聲是響徹雲霄,火光衝天。
馬車其實就在村口旁的一片小樹林中,離梁禎所在的地方,不過二十步的距離,然而由於梁禎身負重傷,且雙腿乏力,兩人足足花了三炷香的功夫,才走到馬車旁。
看守馬車的,是一個身穿麻衣,頭戴爛頭巾的民夫,他一見兩人走來,趕忙過來攙扶,然後跟黑齒影寒一並,七手八腳地將梁禎安頓在狹窄的馬車上。接著馬鞭一揚,驅車遠去。
“其……其他人在哪?”馬車顛簸,梁禎的心,卻比它更為顛簸。
“離這裡五十裡,彩石坡。”
梁禎皺著眉頭想了一會,不記得有這個地名,於是又問道:“還剩多多少人?”
“三十個。包括阿牛跟鷹揚。”
接著黑齒影寒就將他們這幾天的動向草草地說了一遍。
原來,自打那天官軍在廣宗城外戰敗後,雲、風二部的兵卒也被潰兵衝散,待到黑齒影寒領著甲騎具裝,從騎士陣型中回到雲、風二部原本所在的大陣中時,卻隻看見章牛一人,抱著雲部的戰旗,在無數潰兵組成的洪流中,艱難掙紮,至於其他兵卒,早就不見了蹤影。
黑齒影寒讓人將他“撈”了上來,接著下令縱馬狂奔,衝開那層層疊疊的人浪,直往北方而去。
但威風凜凜的甲騎具裝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無論是馬還是人,都因為身負重甲而變得格外經不住饑寒。正因如此,在失去輜重屯的支持後,這支騎士立即變得寸步難行。
黑齒影寒意識到,他們必須儘快找到穩定的補給源,否則就隻能丟棄寶貴的鎧甲。而在這個戰火滔天的地方,丟棄鎧甲與自廢武功無異。
在下曲陽與廣宗之間的廣闊天地上,有一方波瀾壯闊、廣袤百裡的湖泊——大陸澤。在和平時期,大陸澤是煙波浩渺的魚倉;而在戰亂年代,大陸澤則因其複雜的地形,而成了好漢們嘯聚江湖的首選之地。
冀州黃巾軍雖說有三十萬之眾,但成分,卻是十分複雜,有為了太平盛世的理想而追隨張角的,有看見有機可乘跟風作亂的,亦有為了在黃巾洪流中自保而戴上黃頭巾的。
而盤踞在大陸澤周圍的黃巾軍,則多屬於第二種,這種類型的黃巾軍,順風則一擁而上,逆風則一哄而散。
大陸澤周邊,也有十來個縣城以及數不儘的村落,村落、縣城中不願意跟隨黃巾軍的民眾,多采取結寨自保的方略。當然他們的堡塢也不是堅固的堤壩,隻需黃巾軍的洪流再猛一些,便能將它衝得片瓦無存。
不過不知是可喜還是可悲,大陸澤中的流寇首領們學會了一種新的“劫掠”方式,他們派人去與這些堡塢談判,每年冬天,每個堡塢都要上交一定數目的糧食,交納後,流寇們便不再來騷擾。
可今年,由於官軍大軍壓境,盤踞在大陸澤中的流寇不得不與正宗的黃巾軍同仇敵愾以對抗官軍,於是本來定在秋末冬初的征糧便落下了。直到幾天前,張寶在下曲陽大破官軍,流寇們這才有了機會去征收“軍糧”。
水中龍是其中一股流寇的首領,手下有三千多人,隻不過他們今年的運氣,實在有點背,在要求堡塢多交糧草時,被公然拒絕。水中龍大怒,準備按照道上的規矩,攻破堡塢,然後將裡麵的男人殺一半擄一半,女的用來“賞賜”手下。
可這個堡塢中的人,也確實是倔,硬生生地撐了一天一夜,才終於“讓”出了寨牆,然而沒等水中龍鼓掌慶祝。西北方向,忽地冒出一支騎士,這支騎士可不簡單,人馬俱甲,而且還扛著火紅色的“漢”字大旗。
水中龍手下的三千草寇,早已疲憊不堪,哪裡還頂得住甲騎具裝的猛攻?當即一瀉千裡,至於水中龍自己,也被黑齒影寒一戟刺死,他手下的草寇,更是有上千人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