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軍的隊列,有四裡路長,共有八個千人方陣,以及兩個萬人方陣,這十個陣,又分彆以兩個萬人方陣為中心,組成兩個巨大的圓陣,前後相呼應。而每一個方圓陣的縱深,都有兩裡多,哪怕是以耐力著稱的汗血馬,也不能一口氣將它撞穿。而一旦戰馬的衝擊不能洞穿對方的軍陣,騎士們就會立刻陷入由無數長矛、砍刀、箭矢組成的泥潭之中,等待他們的,隻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蛾賊這是動真格的了。”皇甫嵩站在沙丘城頭,瞭望著遠處那如山嶽一般湧來的黃巾軍陣,“每個圓陣都有三層盾牌兵,盾牌兵後又有三列長槍,長槍之後,才是披甲的戰兵。戰兵之後,還有幾行弓兵。”
站在皇甫嵩身邊的淳於瓊道:“將軍,張賊如此布陣,我軍是隻能跟他們拚人啊。”
“那就看看,是誰人多吧。”皇甫嵩揮了揮右手,“鮑校尉。”
“屬下在。”鮑韜向前一步,拱手行禮道,“將軍有何吩咐?”
皇甫嵩轉過身,迎著鮑韜走了上去,直到與他的前腳尖相貼,方才止步,然後右手一伸,抓了抓鮑韜的肩膀:“可願出城,與蛾賊決戰?”
鮑韜圓圓的眼珠往左一偏,掃了掃爬滿了沙丘城外的平地的黃巾軍,黝黑的眉頭先是一皺,然後一鬆:“回將軍,昔日養由基曾說過,大丈夫就應該戰死在沙場上,而不是在病榻上老死。故而,屬下願領軍出城迎戰。”
“好。好樣的。”皇甫嵩又拍了拍鮑韜的肩膀,“邯鄲開來的援軍已在路上,我要你堅守兩個時辰,能做到嗎?”
“諾!”鮑韜退後一步,猛一拱手,“蛾賊想要進城,除非踏著我的屍首過去。”
鮑韜帶著三千軍士出了城,然後在沙丘城外,倚著城牆修築防禦工事,以抵禦黃巾軍如潮水般的攻勢。
標準的防禦體係,由三個部分組成,第一層,是數股以隊為單位的遊兵,這些軍士遊走在防禦工事與黃巾軍的戰陣之間,起到牽製與騷擾的作用。第二層,則是倚著沙丘構造的數道溝壕,這些溝壕有的深丈餘,壕底灑滿三角釘,尖竹片之類的物什,有的深兩尺,是專供弓弩手發射箭矢用的。
第三層,則是由大部分主力部隊組成防禦陣型,這個陣型一般就靠在城牆腳下,以便城牆上的守軍提供箭矢掩護。
但現在,由於時間緊促,壕溝是來不及挖了,於是防禦體係就縮減成兩層。鮑韜派出了八隊攻擊四百騎士,圍著黃巾軍的方圓陣遊射,以擾亂他們的步伐。大部隊則抓緊時間,在沙丘城下布防。
官軍的防禦陣型,是以屯為單位組成的圓陣,分為前後兩列,同列的每個圓陣之間,相距二十步,同行的兩個圓陣,則縱向相距五步,橫向相距十步。其實,這兩列的官軍所充當的,就是一般的大城外都有的羊馬牆的功效:有效地消耗敵軍的兵力之餘,還能避免敵軍在一開始,就對城牆造成損害。
“將軍,官軍在沙丘城下列陣,看樣子,是想與我們在城外決戰。”一個護旗將急匆匆地跑到位於第二個圓陣正中的張梁處,向他稟報道。
張梁頭戴黃巾,身披黃色的戰甲,右手握著一把三尺長劍,騎著一匹七尺高的黑馬,徑直穿過數個方陣,來到方圓陣的最前方。隻見他細細端量了一翻官軍的陣型,嘴角卻是泛起了一絲笑容:“傳令弩兵,目標,沙丘城下,官軍圓陣。”
“諾!”
隨著一陣冗長的牛角號音,黃巾軍方圓陣最前方的兩個方陣緩緩張開,露出被保護在正中的弓箭手以及弩兵。隻見這些士兵齊步向前走了約十步,然後站定,挽弓,舉弩。
“箭矢警報!”對麵的官軍陣列中,鮑韜瞧得一清二楚,急忙讓傳令兵發出警報,“關閉陣型!舉盾!”
可“橐橐”的腳步聲尚未停息,天空中,那初生的朝陽便忽地暗淡下去,接著便是一陣“乒乒”的箭矢與盾牌相撞所發出的聲音。
十個彈指後,箭矢落儘,而官軍的圓陣之中,也多有空缺,從沙丘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片片被蠶蟲啃過的桑葉一樣。
“緊密陣型!”
黃巾軍足足釋放了三輪箭矢,每一輪,都能奪取百十條性命。當最後一輪箭矢落儘時,官軍的每一個圓陣,都縮小了整整一圈,而且很多士卒,為了維護陣型的完整,甚至不得不踩在傷而未死的袍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