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不會講話的,隻能任由活人品評,活人說他好,便是好,說他壞就是壞。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商紂王帝辛,史籍中的他,似乎就是罪與惡的化身,其生命的意義,就在於作惡。千百年來,儘管有不少人對此持懷疑態度,但依然沒能改變人們對帝辛的大致印象。
受此啟發,梁禎決定對栗敬實施先斬後奏之法,罪名是:率叛軍強攻大營。這可不得了了,因為這罪名一旦落實,就是十足的謀逆大罪,比他給縣丞等人安的私通蛾賊還要重得多。
而為了讓栗敬乖乖地按照梁禎給他安排的劇本來走,黑齒影寒命人將已處於瘋癲狀態的栗宣狼拖到營盤門口,並大聲宣讀他的供詞。栗敬哪裡見得愛子被人如此折磨?當即捏碎了拳頭,從鼻孔中噴出來的氣都足以將他“托”起三丈高。
“反了!反了!殺進去!殺進去!將狼兒救出來!”栗敬破口大罵,顫巍巍的手指不停地“捅”著架著栗宣狼的軍士。
他帶來的這一百兵丁,都不是郡兵,而是他栗家的私兵,俗話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因此當栗敬一聲令下之後,眾兵丁便刀槍齊舉,殺向大營。
“四郎!不好了,栗敬那小子,真的敢進攻營門!”牛蓋沒想到,栗敬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趕忙一邊組織抵抗,一邊派人飛馬向黑齒影寒報告。
“告訴牛軍候,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了。”
“諾!”
葉鷹揚似乎很心急,軍士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建議道:“四郎,我們要不要立刻彙報梁司馬?”
“牛軍候的兵力是足夠的。”黑齒影寒右手一舉,否決了葉鷹揚的建議,“我也不知道司馬人在哪裡。”
葉鷹揚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道:“哼,你騙人!就算這天下隻有一個人知道司馬在哪,那個人,也必然是你。”
“但也有的事,不知道,才是福。”
葉鷹揚愣神地看著黑齒影寒,他忽然覺得戴上麵具之後的黑齒影寒,就像變了一個人。
營門的戰鬥,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栗敬的兵丁雖然占據了營門,但卻沒能再往前一步。牛蓋雖然擋住了栗敬的進攻,但也不能將他趕出去。
“告訴儁乂跟鹿狂刀。讓他們開始進攻。”黑齒影寒對葉鷹揚道,“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跟過去砍兩刀。”
張郃跟鹿狂刀所率領的,是由一百投降的胡人以及五十多漢軍組成的騎士曲,這支力量,是雲部的殺手鐧,不到關鍵時候,是決不會投放到戰場上的。
騎士曲是在牛蓋部軍士的左、右兩側同時殺出的,就如同兩隻手臂一般,一張一合,便將栗敬等人緊緊地“攬入懷中”令他們無從掙脫,從而隻得接受血與火交織的“熱擁”。
騎兵曲就像一把鐮刀,在高矮不一的麥穗間劃過,所到之處,麥穗無不斷為兩截,隻留下一個個整齊的,且汁液滿布的缺口。僅第一輪衝鋒,栗敬的家丁就倒下了一大半,餘下的也雖然還在本能的驅使下不斷地向栗敬靠攏,但很多人的雙腿都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黑齒影寒挽起長弓,搭上一支穿甲箭,箭尖直指栗敬……的發冠。
“咻”長箭飛出,從栗敬頭皮上方三尺遠處擦過,帶著他的發冠以及幾絲被生生扯斷的頭發又往前飛了丈餘,方才一頭摘在地上。
“你的箭怎麼練的?”葉鷹揚也拿著一把弓,他自問遠沒有黑齒影寒的本事,故而一直沒有搭上長箭。
“盯著他的眼睛。”黑齒影寒搭上第二支箭,不過這次瞄準的,卻是栗敬身前的護衛,“等你能直視他的時候,再鬆手。”
“咻”
“啊~”侍衛的慘嚎,宛如殺豬,接著“咚”的一聲,倒伏在地上,但他卻還沒死透,身子仍在一個勁地蠕動著。
“呼!喝~”鹿狂刀彎刀高舉,一個勁地吼道。
一百多胡騎立刻跟著他的動作,彎刀高舉,“呼!喝~”“呼!喝~”的吼叫聲嚇得栗敬幸存的家丁們臉色慘白,有人“嘩”的一聲,吐了一地,有人邊“哈哈哈哈”地狂笑著,邊一頭摘向騎士們的長戟。
“駕!”鹿狂刀一夾馬腹,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栗敬死後,被砍了許多刀,被刺了許多戟。直到跟戰場上原有的血肉融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他死之後,栗宣狼也失去了使用的價值。但黑齒影寒沒有殺他,而是將他交給梁禎,梁禎再將栗宣狼押到王晨及縣主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