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韓溫是被栗敬逼得幾近家破人亡的,對栗敬一家,是不會再有任何的同情與割舍不掉的聯係。二來,韓溫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還有將近二十年的仕途,如果不出錯,是有很大可能在致仕前當上縣主薄、功曹這類的末品官的。而梁禎自軍中退役後,最有可能擔任的,也是俸祿在兩百石至四百石之間的縣尉,品秩跟韓溫相差無幾,換句話說,梁禎現在是在“討好”未來的老丈人。
“二位既然信得過某,某也定不會讓二位失望。”
管個糧倉其實也不是什麼“有去無回”的大事,因此韓溫也就無需發毒誓了,隻需表示自己能乾好就行。
“那好,你且收拾東西,下午就去上任。”丁方義當即宣布。
“諾。”
“司馬,你還有什麼彆的事嗎?”丁方義身子一偏,將話茬交給梁禎。
“沒了。”梁禎搖搖頭,他第一眼見到韓溫時,心中並無明顯的不適。這說明,韓溫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跟他處不來的,至於其他的林林種種,也不是這短短兩刻的時間內,能夠摸得清楚的,再者,有丁方義在場,梁禎也不好問一些明顯讓丁方義覺得自己不受信任的話。
“那,司馬,不如我等就此告辭?”
“嗯。”
“韓吏,那你抓緊收拾。我等就此告辭。”丁方義跟梁禎一並拱手。
“呃……”韓溫喉結連續動了幾下,但最後都一一將話收住,“在下,恭送二位。”
三人依次起坐,但尚未走出大門,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清脆如鳥鳴的聲音:“德源!”
梁禎一愣,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四目相視時,臉色也不由得一起:“靈兒!”
“真的是你!”
“韓吏,司馬,某就先告辭了。”丁方義到底是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官宦了,一見此狀,立刻識相地告退。
“哦,你先回去吧,某隨後就來。”梁禎也不推脫,一步“踩”在丁方義給的台階上就下了地。
丁方義剛走,韓溫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下,替小女謝過司馬救命之恩。”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梁禎哪敢受?立刻將韓溫扶起,“在下不過做了些分內之事。”
“哎,司馬,某可聽說了,為這事,你可跟栗敬搏殺了半個時辰。這恩情,小的,真……真的是無以為報。”韓溫起來後,又對著梁禎行了一個天揖,然後指著那兩輛停在屋簷下的平板車,“在下倉促之間,隻來得及準備了一些禦寒衣物,以及一些藥品。以謝司馬,使某家庭團聚之恩。”
“韓君有此心,在下感激不儘。”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也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而且經過兩次戰鬥,雲部的傷卒確實不少,因此梁禎也不跟韓溫客氣,當即照單全收。
韓溫瞥了一眼一旁早已躍躍欲試的韓霜靈:“咳,靈兒,還不快謝過司馬救命之恩?”
“啊,呃……奴家謝過德……司馬救命之恩。”
“哎,你又……呃……”
梁禎的舉動,逗得韓溫嘴角也不由得一彎:“司馬,不妨入寒舍稍坐,待某去給司馬準備宴席,以答謝大恩。”
接著韓溫也不等梁禎作出反應,便朝韓霜靈招招手:“靈兒,還不快來招待恩人?”
“諾。”
“呃……”直到被韓霜靈半拉半扯地“迎”進了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梁禎才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了一個陷阱。不過,這個陷阱也太甜蜜了吧?
“來,嘗嘗這個。”韓霜靈掀開了一隻青瓷瓷盅的蓋子,從裡麵抓出一把玫瑰香放在玉掌之中,遞到梁禎麵前,“梗陽產的葡萄乾,就算是在並州,也沒幾個地方能吃到呢。”
梗陽即日後的清徐,在後世確實是個以葡萄而聞名的地方。但它在東漢就已經能出產葡萄乾了嗎?梁禎不知道,也不想去考究,畢竟他可不想當注孤生的人。
“看著就甜。”梁禎故意摩挲了韓霜靈的手掌一下,才從她手中抓起葡萄乾,“來,張嘴。”
“噗嗤”韓霜靈忍不住笑了:“你吃啦,我都快吃膩了。”
“哦,我懂了,你就是吃膩了,才給我吃的吧?”
“這還用說?”韓霜靈手指一彎,將餘下的葡萄全攥在手心裡,白著眼看著梁禎。
“哼。”梁禎頭一甩,“喂,你把我當什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