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有不少外出劫掠的白狼部武士回來了,他們搶來的戰利品都被分成一個個高矮相仿的尖堆,放在大帳前等候族長和長老們發落。至於抓來的俘虜,則關在營地東南角的一堆破舊帳篷中。
“我們可以再等等。”對財帛早已唾涎三尺的鹿狂刀卻在此時建議將總攻的日子延後,“他們搶掠的周期是十天左右,今天是第七天了。再有兩天,外出的武士就該全回來了。到時候,他們一定會舉行盛大慶典。我們在那個時候再下手也不遲。”
“也好,就一網打儘。”
黑齒影寒帶著騎士們悄悄地來到距離綠洲最北角十來裡的河邊,這裡的河岸就像一道陡崖,低下去十來丈,冰封的河麵上,溝壑縱橫,一如山川之起伏,桀驁之氣展露無遺。
這個地方的風,似乎永遠都刮不完,由早到晚耳邊儘是“呼呼呼”的浪潮。不過風一大,人馬的喧囂便都能得到很好的隱藏。而為了隱秘行蹤,這兩天軍士們也被禁止生火,故而任何東西都隻能生吃,想飲水也隻能強行吞冰。
如此惡劣的條件,沒有人能夠保證這隊以錢為第一使命的軍士會不會嘩變。因此黑齒影寒借鑒吳起、項羽及皇甫嵩的經驗,在親自帶著軍士挖雪洞以躲避嚴寒之後,還堅持每天巡營三次,就連吃飯,都是等大夥都吃完後,自己再去吃。有軍士生病了,也是親自去照料。
日升月落,綠洲上的白狼部終於有了動靜,那天傍晚,綠洲中燃起數不儘的篝火,將方圓十裡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躲在下風口的暗探甚至還隱隱聽到了陣陣歌聲。
“黃河在這裡,呈馬蹄形,綠洲在馬蹄形裡麵。西、北、南三麵都是河。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在北邊縱火,一路守住東邊,定能一戰而成。”
在黑齒影寒的計劃中,雲部的騎士將在慶典結束的那一刻,也就是白狼部的人大都喝得酩酊大醉,跳舞跳得筋疲力儘的時候發起進攻,如此一來,便能達到以少勝多的目的。
白狼部的慶典是在白天開始的,號角連綿,喊聲震天,白狼部的少女們無不穿上了最靚麗的服裝,腰挎牛皮酒囊,手捧大同碗,在一行行年輕的武士之間穿梭,一旦遇到令自己心動的人,便會上前敬酒,若是對方也有興致,那就更好了,雙方會立刻嬉戲著走入旁側的氈帳。
儘管持續一天的慶典,以及氈帳中的魚水之歡會極大地消耗白狼部武士的體力,然而對方畢竟有上千人,是雲部騎士的三倍,實力不容小視。有鑒於此,黑齒影寒給他們正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前兩天的遭遇戰中,騎士們除了繳獲了一大堆糧食外,還繳獲了一百多匹馬,除去十餘匹傷而未死的,還有九十匹能用。現在,黑齒影寒就用這九十匹馬來作文章,騎士們在馬尾上綁上一條條浸滿油的布,隻待時機一到,並將油布點著,以發動火攻。
派出三十名號兵,埋伏在綠洲的最北側,每個人麵前都有十餘捆易燃物,時辰一到,便一起舉火並吹響進攻的號角。
剩下的騎士則一分為二,一部兩百餘人,守在綠洲的東側邊緣,專門獵殺出逃的白狼部眾,另一隊一百人,跟九十匹馬尾上綁著油布的馬一並留在綠洲的北部。準備馬踏白狼。
白狼部的慶典在中午時分達到最高潮,每個牧人都在極力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嘹亮的歌聲被從賀蘭山吹來的狂風裹挾著飄向遙遠的天際。他們也有理由開心,因為高潮過後,便是令人期待已久的戰利品分配。
今年收獲頗豐,意味著每家每戶都可以分到足夠讓他們度過這個冬天的糧食,而最令牧人們興奮的事,今年的俘虜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多,足夠讓每家每戶都增加一個勞動力了。而勞動力對草原部落來說,可是比黃金還值錢的東西。
落日懸在賀蘭山的山麓,金紅色的顏料從山麓越過冰封的河麵一直延伸到濃炊煙嫋嫋的綠洲之上。此情此景,像極了千百年後王維的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嗚~嗚嗚~嗚~”三十隻牛角號一並吹響,九十匹戰馬馬尾上的油布也一齊點火。藍黃色的火焰立刻順著馬尾竄上馬臀,戰馬受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流星一般向著白狼部的氈帳紮去。
馬群後,一百名騎士也一並策馬,外圈手舉火把長戟,內圈手執弓箭,跟著馬群一並殺入白狼部的氈帳之中。
黑夜之中,突然冒出來的號角聲驚天動地,遠遠看去,就似有上萬大軍踏著驚雷一般的步伐朝氈帳殺來一樣。一時間,整個綠洲都為之沸騰。
此時白狼部的牧人早已在持續一天的盛大慶典之中鬨得筋疲力儘,很多人甚至已經爛醉如泥。即使有個彆清醒的,剛衝出氈帳,便被那一匹匹迎麵撲過來的帶火的巨獸撞飛。
“昆……昆侖神……昆侖神發怒了!”由於光線昏暗,醉醺醺的牧人們忽地看見那一匹匹燃起熊熊大火的戰馬,還以為是自己的什麼舉動觸怒了昆侖神,膽大的扭頭就走,嚇破膽了的,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叩頭,祈求昆侖神能夠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