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失控的四年(八)(1 / 2)

後漢長夜 十年臥雪 5329 字 3個月前

張讓何時見漢帝盛怒如此,趕忙將腦袋叩得出血,連聲道:“陛下受命於天,豈是那群醜能比的?”

“群醜?”漢帝“蹬蹬蹬”地向東邊走了幾步,“那張舉,九敗孟益次,害我三萬子民,曝屍荒野。”

接著,他又“蹬蹬蹬”地走向西邊:“那王國、韓遂,三年了!三年了!張溫十萬大軍都拿他們沒辦法,十萬大軍啊!朕登基十幾年,何時向一地方投入過十萬大軍!”

“可結果呢?張溫勞師三年,寸功未有,還損兵折將八萬餘!乃至我大漢精銳皆喪,國力衰竭!可朕,可朕卻連將他下獄都做不到!真命天子?難道這就是真命天子嗎?!!!”

漢帝吼累了,便坐回遠處,摁著胸口喘了好一會氣:“讓父,昔年崔烈勸朕放棄涼州,以修養關中諸州。傅燮說,涼州不可棄。所以,朕讓張溫率天下之軍西征涼州。可怎知到頭來,耗費巨億,不僅涼州全失,十萬大軍還幾乎全沒。鬨得現在,天下沸騰,反賊遍地。”

“你說,要是當年朕聽了崔烈的諫言,棄了涼州,局勢會不會好一些?”

“陛下,說句老實話,傅燮與崔烈之言,均有道理。但這世上有的事,對的反麵往往不是錯,錯的反麵也往往不是對。”

漢帝長歎一聲:“朕知道,傳令皇甫嵩,朕命他為左將軍,都督前將軍董卓,負責三輔戰事。”

“諾!”

董卓對皇甫嵩,一直是又敬又恨的。敬是因為,皇甫嵩的軍事生涯,幾無敗績,這樣的實力,足以令所有上過戰場的人敬服。恨是因為,皇甫嵩的威望實在太高,乃至於那些從未被他指揮過的軍士對他都有三分發自心底的敬意,而這,恰恰是董卓最為避忌的地方。因為董卓雖然容許他的手下搞小山頭,但他決不允許在自己的手下人心中,有另一個與自己比肩的權威。

董卓的情緒,自然影響到了他手下的人,就連梁禎,也不例外。

在長安城郊,有一處巨大的水域,名為昆明池,這是武帝元狩年間,為攻打南越而建的訓練舟師之所。隻惜現今,早已物是人非,當年旌旗蔽空到了今日,就隻剩下了數葉孤舟,在浩渺的水域上,隨風飄蕩。

其中一葉扁舟上,梁禎跟黑齒影寒並排坐在船頭,清晨的湖風中,還帶著昨夜的微寒。

“這是長安城中最好的燙鯉魚片,我好不容易才托人買到的,你嘗嘗。”梁禎將一個小木盒遞給黑齒影寒。儘管三輔的秩序早已因叛軍的到來而崩壞,但長安畢竟是舊都,正所謂“老虎雖死威猶在”,因此軍士們都不敢堂而皇之地進城。

“不夠你做的好吃。”

梁禎會心一笑:“有你這句,我死而無憾。”

“皇甫將軍要來接替張太尉,防守三輔,太平日子結束了。”

“你變了許多。”

梁禎聳聳肩:“是嗎?”

“在幽州的時候,你對蛾賊,可是恨之入骨。可現在,叛羌就在眼前,而你想的卻是過太平日子。”

梁禎錘了錘自己的右膝:“哎呀,左兄說得對,塞北十年,熱血終涼。”

“盈兒,你知道這愁恨在心中憋久了,是什麼感覺嗎?”

“麻木。”

“是啊,天下這麼大,有趣的事這麼多,我為什麼要死盯著羌人不放呢?我不還有這昆明池,還有你嘛?”梁禎說著,一把從身後抱著黑齒影寒。

“既然皇甫將軍要來,你想好怎麼站隊了嗎?”黑齒影寒硬挺著背脊,使梁禎不能將她“扳”躺在船板上。

梁禎鬆開了雙手,一本正經道:“盈兒以為呢?”

“良禽擇木而棲,忠臣不事二主。而我們,沒得選。”

“噗”梁禎差點笑得噴血:“不用那麼直白。”

皇甫嵩和董卓雖同為涼州人,但兩人在朝中的際遇卻是天壤之彆,因為皇甫嵩是家世二千石,而董卓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小的輪氏縣尉而已。正因如此,董卓雖然也曾經當過河東太守之內的高官,但他在朝中,卻是一直不受待見,因此他的部下,清一色都是漢人庶民或羌胡義從,高門子弟是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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