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郭淮說,公孫瓚在修築易京堡塢的時候,曾在其中積穀三百萬斛,三百萬斛是什麼概念呢?郭淮根據手邊的資料,推算出約等於幽州當年產糧量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公孫瓚幾乎是將幽州民間的最後一點存糧都給搜刮乾淨了。
如此一來,他公孫瓚倒是可以高枕無憂了,可他治下的民眾,就慘了,因為人都是要吃飯的!當公孫瓚將民間的糧食搜刮乾淨後,他們就隻能要麼逃荒,要麼餓死。
緊接著,郭淮提到,鑒於冀州多產糧食的優勢,梁禎完全可以以糧食為橋梁,將自己的影響,滲透到幽州的方方麵麵之中去,如此一來,不待開戰,幽州士民之心,便儘歸梁禎所有了。
“郭氏之才,當一個郡吏,確實可惜了。”梁禎點著竹簡,讚歎道,“要是我能早些知道他,清河一戰,也不會敗得這麼慘了。”
清河國一戰,梁禎損失了一萬戰兵,相當於他麾下戰兵總數的四分之一,可以說,要不是他已經全據了號稱天下之重的冀州,否則,經此一役之後,他必然是元氣大傷,勢力也從此,進入衰退期。
“我欲授郭淮軍司馬之職,跟徐晃搭檔。你看如何?”每當梁禎出外時,身邊總是要帶一隻長一尺,寬高各半尺的箱子,裡麵除了裝著史書和兵書外,還會裝著一卷麾下千石以上官吏的花名冊。
現在,梁禎就是在這卷名冊上,找到徐晃的名字的。
“以郭淮之才,隻用在兵事上,會不會太可惜了?”黑齒影寒稍一蹙眉,因為在她看來,郭淮以一個郡吏之身,就能有如此見地,若假以時日,不說拜相,牧守一方是完全綽綽有餘的,尤其是當現在,正值亂世用人之際。
“這人的才乾,得經過實踐的檢驗,才能知曉他是有真才實學,還是紙上談兵。”梁禎搖搖頭,“有時候,操之過急,反而會毀了良才。”
“這倒是。”
“不過,依你所見,我們該如何將手中的糧食,倒賣到幽州去呢?”郭淮的計策,好是好,但一落到實處,梁禎還是犯了難。
“從前,管子相齊時,曾以高價收取萊、莒二國的薪柴,同時以低價向此二國出售糧食。此二國的民眾貪圖薪柴之利,於是紛紛放棄耕種,上山伐木。一年之後,管子突然下令禁用萊、莒二國的柴火,同時抬高糧價。於是不過兩年,此二國並為齊國所並。”
“公孫瓚將幽州的糧食收刮殆儘,幽州士民隻能四下逃荒,我們正可以以糧食為誘餌,誘使他們來冀州。同時,可以找公孫瓚談談,以糧食換取幽州的鐵、戰馬。”
燕趙之所以多豪俠,不僅是因為幽州地處邊陲,民風彪悍,更是因為幽州盛產鐵器,馬匹,這兩樣東西,自古以來,不就是激發男兒血性的嗎?
當然,鐵器和馬匹向來都是一個君主所最珍視之物,是輕易不會出口於人的。若是放在平常日子裡,公孫瓚也是斷然不會同意的。但問題是,此刻的公孫瓚,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一來,他這些年來連吃敗仗,早已是部眾離心,二來,他最得罪錯的一件事,就是殺死了素得北州民心的劉虞,此舉直接導致他不得不處處提防幽州士民。三來,公孫瓚將幽州的糧食都搜
刮乾淨了,要是他再禁止治下民眾通過貿易來換取糧食,那說不定不用梁禎提兵壓境,光是閻柔等人,就能將公孫瓚給梟首了。
“我從關中帶來的軍馬,經過這些年的損耗,已所剩無幾,要是能從幽州購得烏桓人的馬匹,也不失為一件樂事。”梁禎笑道。
作為一個軍閥,梁禎所最看重的,除了民心之外,便是他手中的軍馬了。因為有了這些軍馬,他的部曲才能在對陣關東群雄的時候,占據戰場的主動權。但軍馬也是生靈,也會生老病死,因此,如何補充戰馬,就一直成了梁禎心中的頭號難題。
而這些年來,他一直是通過自己在並州諸胡中的威望,來脅迫他們“進貢”軍馬的。但這種方式,隨著這幾年鮮卑再度崛起,已經行不通了——要是再強取,就等於將諸胡部落往鮮卑人的王庭處送。
“隻是不知,何人可出使幽州?”梁禎知道,這次派去幽州的使團,跟以往都不太一樣,因為在這次的使團中,除了士人出身的正使外,還必須有一個商賈出身的人相隨,畢竟生意上的事,自然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黑齒影寒倒是有一個人選,這個人就是趙忠年,因為這些年來,此人已經用自己的實質行動,證明了他有將生意越做越大的能力。但同樣的,黑齒影寒也不想推薦他,原因自然是趙忠年知道她的不少秘密,而且商賈嘛,都是逐利的,要是趙忠年在半途變了心,那對她自己而言,無疑是慘重的損失。
“十裡之郊,必有遺賢。你廣羅天下的賢士,為何卻偏偏遺漏了自己身邊的人呢?”黑齒影寒眼珠子一轉,用略帶責備的語氣道。
“哦?我身邊的人?是誰?”梁禎一愣,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身邊似乎還真沒一個人有商賈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