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既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既當謹記於心。”
“回去歇息吧。”
“這……”張既又是一驚,他雖沒有實戰經驗,但也讀過些兵書,也知道夜晚是敵軍最容易發動突襲的時候。
“人都是習慣於晝行夜伏的,如果突然整夜不睡,那麼最遲到寅時,精力就會耗儘,一旦精力耗儘,人即使醒著,也跟睡著了差不多。”黑齒影寒先給張既解釋一番,然後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讓你的人,都去睡覺。”
“諾!”張既不敢多話,領命而去。
望樓登時變得寬敞起來,迎麵而來的風,也更為寒冷,就像一片片鋒利的刀片,在戰甲上劃出一道道又深又長的印痕。
“秋風又起了,你在那邊,還好嗎?”兩行熱淚,沿著絕美的臉龐,慢慢地融入寒風之中。
白波軍的善戰程度超出了梁禎等人的預料,因為他們不知道使出了什麼法子,竟然躲過了梁禎埋伏在望牛坡的大軍,在梁禎率主力離開營盤的第二天,就像神兵天降一
般,突然將存有八萬石軍糧的營盤重重包圍。
“烏……烏泱泱的……一……一片頭得……”張既爬上望樓後才往外看了第一眼,就被嚇得魂不守舍,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深呼吸。”黑齒影寒冷靜得可怕,似乎營盤外的那十重根本就不是人牆,而是一堆一腳就碎的枯木。
“四郎,要我殺出去搬救兵嗎?”章牛到底是經曆過大陣仗的,因此立刻提出了自己認為可行的解決方法。
營盤占地三裡,外麵有一道深一丈,寬兩丈的壕溝,牆高一丈六尺,材官兩屯一隊共兩百五十員,騎士一曲五百員,輔兵千二百人。
黑齒影寒默默地將營盤的基本情況在自己的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迅速作出了判斷:“衝不出去。”
“為什麼?”章牛遠比張既要吃驚,因為在他看來隻要自己領著一隊騎士殺出去,外麵的那些烏合之眾定會望風而逃,雖然他們很快就能重新合圍,但卻絕對沒有辦法攔住全速衝刺的騎士們。
“你就沒有想過,白波軍是什麼時候來的嗎?”
“昨晚啊。”張既脫口而出,旋即又立刻否定了這一說法,“不對,我昨晚盯得特彆仔細,一點動靜都沒有,一直到卯時六刻左右,才有一點小動靜,對,一定是在那個時候來的。”
“卯時六刻有動靜,而現在不過辰時三刻。看著陣勢,外麵起碼有五六千人。也就是說,他們隻用了五刻鐘的時間,就將我們的營盤基本圍住了。你們現在還覺得,外麵的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嗎?”
章牛和張既對視一眼,一時之間,兩人誰也說不出半個字。
“那四郎,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章牛每次著急的時候,雙手都會不由自主地伸向背後掛著的雙斧。
“帳中,可以財帛?”
這話,明顯是對張既說的。
“這……”張既又是一愣,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細細地背起了賬簿,“軍中攜有軍士們存放的銅錢共二十六萬錢,預付軍餉四十五萬,購糧錢六十七萬五千錢,購鹽錢十萬三千……”
黑齒影寒輕輕抬起手,示意張既不必再說。
“將購糧錢跟購鹽錢搬上來。”
“四郎,這是何意?”兩人被說得一頭霧水。
“我就不信,他們有這個本事,能做到不愛財!”黑齒影寒重重地往望樓的欄杆上錘了一拳,“白波軍撿錢的時候,你們就撿他們的命。”
“諾!”
張既立刻“跳”下數丈高的望樓,雙手舞得如風車一般,連吼帶踢地指揮上百輔兵將一隻隻沉甸甸的帶鎖的大箱子往營牆上搬。
白波軍沒給張既多少搬運的時間,朝陽剛剛撥開了擋在麵前的彤雲,衝鋒的牛角號便響徹雲霄。
“殺!”數千名白波軍齊聲高呼,閃亮亮的刀矛朝著半裡外的官軍營盤一指,登時,天空開始搖晃,大地開始顫抖,山脈開始崩塌,激起的煙塵足以遮蔽清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