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梁禎終於決定前去支援張郃,但同時他也沒忘記向後派出五十裡斥候,因此他同時得到了兩個壞消息。
張郃成功擊退了白波軍的火牛陣,但緊接著就被急轉的風向給熏了個七葷八素,而白波軍也抓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沿著官道從正麵向張郃部發起進攻。雖然這些白波軍漢大多是烏合之眾,陣法全無,但卻勝在人多,且熟知地理,先是通過正麵的強攻將張郃的注意力死死吸引,緊接著一大股人就從後麵衝了出來,將張郃部七百軍士堵在官道中間來打。
而另一邊,派往營盤的斥候雖然沒有帶回多壞的消息,但多年的經驗卻讓梁禎敏銳地察覺出,營盤其實也是危在旦夕——因為直到現在,營盤中都沒有人成功衝出來過,這表明,營盤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龍門山的地形,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梁禎盯著輿圖,越看心就越慌亂,“圍攻大營的白波軍,一定是走了另一條,我們還沒有發現的路。繞後攻擊儁乂的白波軍,也一定是從某條小道上竄出來的。”
“校尉,再往前官道就會變得狹窄,大軍隻能以一字長蛇的方式行進,如果兩側還有難以發現的密道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不會。”梁禎故作鎮定地搖搖頭,“圍攻儁乂的白波軍,怎麼說也有數千,圍攻營盤的,是近萬人。楊奉不可能還有多餘的兵力來設伏,除非他手中掌握著白波軍的主力。但據三天前的軍報,牛將軍在襄陵遇到了一股打著‘郭太’旗號的白波軍,並與之發生激戰。”
牛蓋這才鬆了口氣:“那校尉,營盤的守軍有近兩千人,賊寇沒有攻城器械,沒個兩三天是攻不進去的,但張軍候那邊,則是野戰,敵眾我寡,恐難持久,依某之見,此時應先支援張軍候。”
“說得對啊。”
如果張既等人有順風耳,他們保準會氣得提起牛蓋就是一頓胖揍。因為在寨牆外列陣的白波軍正卒突然之間發動了進攻——對著前麵那些剛剛在“激戰”之中搶得滿懷銅錢的同袍們。他們無不紅著眼,就像一群失去了理智的行屍走肉,手中的兵刃一遍遍地,機械地舉起又放下。
“他們對自己人都這麼狠。”牛蓋的雙臂止不住地抖動著,差點搖鬆了原本結實的護欄。
白波軍的盾牆在不斷地向前推進,將那些驚慌失措的輔兵一點點地往壕溝當中推去,輔兵們雖慘嚎著,掙紮著,但卻始終無法衝突己方密實的盾牆,隻能一點點地往後退,最終“轟轟轟”地掉落到壕溝之中,變成壕溝中的第二層屍體。
“他們的輔兵又上來了。”牛蓋猛地往欄杆上拍了一掌,“四郎,還扔銅錢嗎?”
黑齒影寒有點無奈地搖搖頭,一來,銅錢不夠了,二來,白波軍吃了上麵的一次大虧後,這一次一定會有所防備,再扔,就會適得其反了。
“讓弓弩手準備。”
“諾!”
營盤中的戰兵加上輔兵一共有一千九百餘人,其中弓弩手有四百多人,再加上距離近,白波軍的輔兵的陣型又很是密集,因此官軍的頭一輪箭
雨,就讓壕溝旁升起了一場血雨,並激起如雷鳴般的吼聲。
“嗚——嗚嗚——嗚~”輔兵們的屍體仍在向壕溝深處墜,白波軍的陣營中,就傳來了一陣接一陣的激昂的牛角號聲。這號音,就如同一座精巧裝置的開關,它一響,整座裝置便開始了運動,而在它啟動的那一霎,大地也開始了顫抖。
營盤的激戰剛剛開始,龍門山的激戰卻已至高潮,若從高空看,龍門山外的戰場就像一條黑白相間的海蛇,最裡麵那層,是張郃部的七百官軍,中間那層是不知多少的白波軍,最外麵的那層,則是梁禎親自率領的近兩千雲部主力。
梁禎非常擔心張郃部的安危,因此剛一發現白波軍的蹤影,就立刻發動猛攻,但怎知,此舉卻將白波軍漢們的潛能徹底激發,因為在這條狹窄的官道上,他們哪怕想潰逃也無路可逃,即使他們放下武器,身前背後那些殺紅了眼的官軍也會毫不遲疑地將他們剁成肉泥。
為了儘快殺出一條血路,梁禎在肉搏戰剛開始沒多久的時候,就派華雄率領最為精銳的熊羆屯加入戰場,華雄一心想展示自己,刀光恍若朝陽般耀眼奪目,所過之處,殘肢同斷矛齊飛,血光與腦漿迸現。
熊羆屯的一百虎士見華雄如此悍勇,心中自然不服,於是人人似虎,個個如狼,就像狂風卷過沙塔一般,上一刻還生龍活虎的白波軍漢下一秒就成了一堆烏黑的血肉。
“牛軍候,帶著你的人,在戰場外圍警戒。”梁禎見華雄部進展得如此順利,也不禁起了疑心,趕忙吩咐原本作為第二梯隊的牛蓋部改變方向,警戒外圍。
“諾!”牛蓋雖然早就手癢癢了,但也不敢違背梁禎的意思,隻好帶著自己的兄弟們朝與戰場相反的方向開進。
梁禎沒想到,自己這一舉動,竟然真的救了自己以及麾下的眾將士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