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他儘量晚上能夠晚點睡,他儘量讓自己疲累,希望睡熟了,那些噩夢不要困擾他,可還是沒用。他看過心理醫生,也吃過抗抑鬱的藥,能緩解,卻不能根治。他被這樣的夢境和夢境之後的頭疼折磨了這麼多年,哪怕一切已經成了過去。
去年的清明節,他回那個帶給他噩夢的地方,匆匆而去,為父母掃個墓。父親荒涼的墳前,居然有一束白色的百合,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裡的?
自那以後,他的夢裡出現了一個人,在那些讓他害怕的情況出現之前,她會來解救他,安慰他。她出現之後,他漸漸不再害怕睡覺,失眠的情況也好了很多。跟心理醫生溝通,心理醫生認為,那是他臆想出來,逃避創傷的一種辦法。
可夢裡的人,是那樣的鮮活,鮮活到他不認為自己這種黑白色的心境,能擁有像她這樣熱烈的色彩。
直到昨天,他辦完事,打算回酒店退房,沒想到在大堂酒廊看見了夢裡的那個人。他不回房了,去了酒廊,要了一杯茶,坐在那裡就為了遠遠看她一眼。
聽到她說出的那番話,才知道那個男人應該是她的男朋友,她的男友出軌了,那一瞬他錯愕了,她怎麼能被這麼對待?
看見她把一杯糊糊倒在那個男人的頭上,瀟灑地離開。可不就是夢裡那個姑姑才有的氣勢嗎?
他忍不住跟著她進了電梯,電梯裡想要對她笑一下,想要安慰她,可自己隻是個陌生人,卻在不鏽鋼壁上看見了自己笑地好奇怪,下了樓,看著她緊繃了腰背,他才意識到可能自己有些不妥。
剛好手裡有車鑰匙,他假裝要去開車,這才讓她放鬆下來。坐進車裡,他心頭翻騰著無法形容的情緒,雖然他也明白,他的夢隻是他的夢,與她無關,可他禁不住想要親近她。把車開出酒店,繞著酒店兜一圈再回去。上樓理箱子的時候,想起自己剛才的笑容多尷尬,對著鏡子笑了半個多小時,為什麼自己笑起來就這麼難看呢
?總算有一個笑容有點像樣了。
原本想今天錫城的事情解決了,他就回通城去。沒想到昨天在路上見到了她。趁著她看手機的當口,藏掉了她的墨鏡,隻為了能說上一句話,如果能夠搭訕,就可以勸勸她了,可自己問出來的話,就跟弱智一樣!她有沒有嫌棄?
他打電話給通城的合作夥伴,隨口提起今天見到的情形,那個合作夥伴就來勁兒了,陳家和江家的那點子破爛事兒,全部扒拉給他聽了。其中的關鍵,她叫陳穎,夢裡她也是這個名。
因為遇見,所以沒有心思再看那些投資方案,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若是再遇見,應該怎麼開口,直到倦意襲來,自己又入夢裡,近一年,他已經不再害怕做夢了。
這一段是他五歲的時候,沒有她的夢裡,他在那裡玩水,那個女人咋咋呼呼叫了起來之後,他被陳凱揪著耳朵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那個女人用縫衣針戳他的手,他大哭,陳凱嫌他吵,膠帶粘住了嘴,又是拳打腳踢之後,他蜷縮在角落裡。晚上他們嫌棄他站在那裡礙事,又把他拎到外麵廊簷下,晚上他抱著自己的雙臂蹲在角落裡,聽著遠處貓頭鷹的叫聲,他很害怕,很害怕。
第二天,他發起了高燒,燒地糊糊塗塗,好像夢見了自己的爸爸媽媽,多麼希望他們能帶走他!
昨天夢裡,他重走了一遍那一段,因為她的出現,她護住了他,不讓他遭受拳打腳踢,晚上也沒有那種暗夜裡的恐懼,而是有個人摟住他,給他打著扇子,他的鼻子裡是淡淡的,讓人安心的香氣,那樣讓人安穩。
夢裡,他坐在自行車前麵,仰頭就是她好看的臉,她還在嘴裡哼著他聽不懂的歌。她帶著他吃豆漿油條,她背著他上山,看他爸爸的墓,告訴他什麼是懷念,什麼是愛與勇氣!
下樓來吃早飯,沒想到又見到了她,他坐在她麵前,看著她喝著豆漿油條,一如夢裡。
想了千萬遍的搭訕語句差點又出洋相,隻能改口說農家菜好吃。他其實差點脫口而出:“我那裡有所房子,還有艘遊艇,你可以去湖上坐遊艇散心。”要真說出口,估計會把人嚇跑吧?到底怎麼樣才能真地接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