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奚在電話裡對儲應珣好一頓說,到最後甚至還搬出今晚不回去睡的威脅。
儲應珣當然不可能同意,第一時間喝斥禾奚胡說八道什麼,接著也學禾奚威脅,說敢不回來他就親自去學校把禾奚綁回來。
儲應珣一時因為禾奚的話氣急攻心,說話聲比以前大,往常他不敢對禾奚這樣,語氣稍微重一點都會被禾奚借題發揮,能和他從早鬨到晚。
聽到他那句話,禾奚果然被踩了尾巴。
儲應珣緩了緩嚇唬人的臉色,低聲下氣道歉,後麵也不知道哄了些什麼,終於把禾奚哄得鬆了口,也能容忍那幾個小弟在自己身邊待著了。
反水的家夥雖然早上已經被連根鏟除,但免不了還有其他人對禾奚虎視眈眈,儲應珣並不放心禾奚一個人,所以把弊端危害都一並用不太明顯的恐嚇語氣和禾奚說了一遍。
當然禾奚最後是因為儲應珣又給了他一張黑卡才妥協的,從頭到尾沒聽儲應珣嘮叨。
下午的太陽毒辣,操場泛起一陣刺鼻的塑膠味,地表也熱辣辣得發燙。
禾奚找了一個棚子,在一個能縱觀操場每個角落還不會曬到太陽的絕佳位置坐了一下午,終於熬到比賽項目結束,回去教室拿東西準備走人。
一隻手越過他拿起凳子上的書包,放在手裡掂了掂,察覺到分量還沒有一塊石頭重,蘭玨挑起眉,捏住拉鏈往上一拉,看著裡麵的東西語氣不明道:“這書包買來放零食的?每天不裝書,裝著零食上學?”
禾奚擰水杯蓋子的手微頓,過後故意把擰杯子的聲音弄很響,兩邊耳朵上的發絲垂落,遮住了耳尖的羞紅:“你管得著嗎,我就不喜歡在書包裡放書,儲應珣都不說我,你多管什麼閒事。”
蘭玨倒沒生氣,輕輕鬆鬆拎著手裡的灰白書包往外走去:“沒管。”
“不敢管,也管不動。”
因為校運會,學校放學比前兩天早,但一出校門天也早就黑透。
儲應珣的小弟開著一輛足以彰顯身份的輕便改裝車,輕車熟路先送禾奚去附近買些街邊小攤墊墊肚子。
禾奚手上有三四張儲應珣給他的卡,每張卡裡數額都不淺,但他買東西哪怕是那種幾塊錢一份的,也從來不會自己掏錢,非要蘭玨或者其他人去付。
儲應珣知道他這個習慣,從很早之前就告給下麵人,不管誰去接禾奚,費用都一概雙倍報銷,把接禾奚的工作搞成了香餑餑。
禾奚捧著一碗熱騰騰的小紙盒,眼瞼上濃長的睫毛被霧蒸得有點濕,眼尾翹起,垂下的眼眸中央映著瀲灩的弧光,沿著眼尾上挑的弧度,最高點的下方有一點淚痣。
老板發覺的時候,他已經盯著禾奚看了五分鐘,過後似乎發現禾奚已經有點察覺,老板立刻找話題道:“你哥哥對你真好,怕你餓肚子,一下學就帶你出來買吃的。”
彆墅區裡應有儘有,設施比外麵還全,一放假禾奚就窩在家裡哪也不去,其他人隻知道儲應珣身邊有個還在上學的男生,卻很少有人知道長什麼樣子。
聽到老板的話,禾奚下意識低頭去看了看身上的校服,而後抬頭去看蘭玨。
蘭玨就站在他對麵,看到他因為吃太急,臉邊不小心沾了一點醬料,抱著紙盒不撒手的樣子活像隻花貓,蘭玨沒忍住,嘴角微不可查勾了一下,不出一秒就落了回去。
禾奚重新低下頭,嘴裡吃著一點東西,對老板說的話不以為意:“他不是我哥,他這樣的怎麼能當我……”
“我什麼樣的。”
身邊傳來一道不鹹不淡的聲音,禾奚又一次抬起眼,對上蘭玨漆黑發絲下的高挑眼睛。
對方拎著書包,手臂的袖口慵懶挽起一截,頂著一具比禾奚不知高多少倍的身體,問他:“我這樣是什麼樣的,不能當你哥。”
……
這個問題最後也沒有人回答,禾奚隻覺得蘭玨無聊,扔掉手裡吃空的紙盒,轉身朝改裝車走去,一手攀住車門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回到彆墅的時候,禾奚剛下車就看到一大堆人搬著高高矮矮的紙箱,如同蟻群運送食物一樣往彆墅裡送。
禾奚本來還疑惑地蹙著眉,走近看到紙箱上的圖標之後,才想起這些都是他自己在網上購買的東西。
有很多他都已經忘了自己買過,生怕錢用不完似的,看到喜歡的就買,用的還是儲應珣的卡,對方出門辦事一晚上能收到十幾條扣款付費的賬單。
儲應珣對禾奚這個人毫無辦法,相反,他骨子裡似乎有說不清的賤性,偏偏就喜歡禾奚每天給他找事的勁。
儲應珣的彆墅不住外人,蘭玨和其他兩人目送禾奚進了門,轉身開車走了。
禾奚脫下校服外套,又把書包扔到沙發上,轉過頭看到桌上有一堆剛熱好的食物,知道儲應珣已經回了彆墅,但不知道去了哪裡,人不在自己房間。
剛吃過一點東西,禾奚並不太餓,他換上底子發軟的拖鞋,坐上電梯去了地下二樓的電影院,隨便找了部片子先放著,又進小房間拿出木桶放水。
當初電影院建造的時候,圖紙沒有這個專門儲放木桶的房間,是儲應珣見禾奚喜歡在看影劇的時候泡腳放鬆,才叫人添了這麼一個。
對禾奚的縱容可見一斑。
禾奚將放滿水的木桶拖到沙發座椅前麵,剛要坐下,忽然想起通訊器還落在樓上,他穿著一身寬鬆短袖睡衣走回電梯裡麵,伸手按下按鈕。
電梯運轉,還沒回到一樓,禾奚就看見顯示器停在了地下一樓的位置,電梯門打開,兩個同樣高挑的人從裡麵走了進來。
禾奚認出走在前麵的那個是儲應珣。
儲應珣一絲不苟穿著身寬鬆衣服,頭發弄得有些正式,皮膚乾淨,氣質從容,不做表情的時候大部分都像一個儒雅溫和的公司高管。
他看見禾奚,第一時間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走近幾步用指腹壓住禾奚的下巴,食指抬起抹去禾奚嘴邊的醬料:“從哪吃的這麼臟兮兮地回來。”
禾奚的臉頰被大手裹住,右邊的肉被壓扁了點,他不太舒服,嘟嘟囔囔地把儲應珣的手拍開,脾氣很壞地道:“你管我。”
他又隱隱想生氣,他臉上有東西蘭玨都不說,讓他一路花著臉回來,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
儲應珣一看禾奚那表情就知道他又因為什麼東西在生氣,旁若無人地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啞聲道:“沒有管,我就是隨便問一問,你生氣以後我就不說了,直接上手擦,這樣行了?”
禾奚一把推開他,用手背惡狠狠在臉上擦了幾下,皺眉道:“讓你彆老是這樣!”
禾奚整個人霸道地站在電梯門口,彆人不好進去,儲應珣把禾奚根根纖細的手指捉在手裡,拉著人往裡走了走,摸到禾奚手上有些濕濡,一下就猜到禾奚是去了電影院。
他捏著禾奚柔軟的手指,邊捏邊說:“看電影彆挑太長時間的,太晚睡明天起不來。”
自從建了電影院,禾奚不止一次晚上在那裡看睡著,每次儲應珣上樓看見床上沒有人,就知道禾奚在看電影,還得親自下樓去把人抱回到床上。
所以儲應珣隻是好心勸告,禾奚卻不喜歡他這種語重心長的語氣,下意識想反駁。
嘴唇一動,禾奚忽然停了下來,他看向儲應珣後麵的人,在電影房熱得浸出細汗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詫異,忍不住挪著步子往後退了退,裸露的小腿上冒起一點點雞皮疙瘩。
怪不得他總感覺電梯裡森氣寒寒,原來是白靳隨。
電梯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身上衣服寬鬆,卻依舊能窺見裡麵誇張虯結的身軀,整體皮膚是小麥色,眼神如同死氣沉沉的狼。
禾奚不太懂儲應珣的那些事,隻聽對方閒暇時候說了一句白靳隨要去剿滅離安全區太近的感染物種,一去去了很長段時間,禾奚大概半個月沒見到他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見禾奚終於沒再說話,外麵沒什麼表情的白靳隨走了進來,站在電梯的角落,離禾奚稍微有點遠的位置。
因為儲應珣不允許手底下的人見到禾奚不打招呼,從始至終他隻有剛見麵的時候對禾奚點了一下頭。
除了這個動作以外,白靳隨就沒對禾奚有再多反應。
禾奚也老實了點,安安靜靜地被儲應珣牽著手,隻聽叮一聲電梯到了一樓,禾奚迅速把手抽回來走出電梯拿起桌上的手機,把手機握在手裡,重新回到電梯。
儲應珣在後麵看著禾奚的短褲,不知道想到什麼,皺了一下眉,琢磨著禾奚能接受的語氣,低聲道:“奚奚,明天穿長一點的褲子。”
當然禾奚沒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