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浩剛喝了一口酒,聽到這麼彪悍話語,忍不住“噗”的一口噴了出來。看那姑娘明顯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打扮,怎麼如此彪悍,你就算懷上有了,也不能這麼大聲咋呼啊,這兒還有男人呢!
不過鐘浩馬上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因為那圓臉姑娘接著開口道:“我這做了一首《鷓鴣天》,請各位姐姐給指點一下!”原來人家是有了一首詞作。
圓臉姑娘朗聲吟道:
“渚漢殷勤拱玉盤,婆娑桂影上疏簾,合當共對歌新曲,卻譜離音出舊弦。
求好夢、夢難圓,西風過枕又生寒,可憐人似今宵月,一在江湖一在天。”
圓臉姑娘吟完,眾女便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一個穿著淺藍色襦裙的姑娘調笑道:“呀,馨兒妹妹這是孤枕難眠,急著想嫁人呢!嘻嘻,還一在江湖一在天呢?你那良人不是就在眼前嘛!”說著笑吟吟望向屏風這邊的高得富。
高得利的渾家盧氏也調笑道:“還沒成親呢,咫尺便是天涯!不過馨兒你放心,等得富孝期一滿,嫂子馬上給你們操辦親事,可不能讓長久的讓馨兒妹妹‘西風過後枕生寒’,要儘快讓你們同床共枕!”
那個被稱作馨兒的圓臉姑娘,不由的含羞的嬌嗔道:“嫂子,你怎麼也調笑我啊!”
前段時間,鐘浩聽高得利說過高得富定了一門親事,想不到就是眼前這個馨兒姑娘。鐘浩對一旁的已經紅了臉的高得富笑道:“得富這媳婦很內秀啊!”
高得富望著馨兒姑娘一直傻樂呢,聽到鐘浩的話,道:“嗯嗯,馨兒做得詞真好啊!”
高得利笑罵道:“你倒實在,彆人沒誇的,你自己倒先把自己媳婦誇上了!”
………………
有了馨兒姑娘開頭,很快便又有幾個姑娘做詞出來了。
鐘浩一一聽了,覺得這些女子做得詩詞,雖然女兒氣十足,但大都寫得頗為唯美,意境清幽,還是頗有韻味的。
這時又有一個額頭留著齊劉海,穿著一身湖綠色對襟褙子的姑娘,站起來在花廳裡間的中央朗聲吟道:
“長相思,短相思,揉碎花箋不作詩,露沾桂樹枝。
星笑癡,月笑癡,猶問伊人知不知,風搖楊柳絲。”
“咦”,待鐘浩隔著鏤空的屏風看清那姑娘的麵目時,忍不住發出驚訝的一聲。
聲音剛出口,鐘浩便知不妥,忙轉過臉去。
不過已經晚了,鐘浩那一聲驚呼,早已驚動了那個穿著湖綠色對襟褙子的姑娘。那姑娘一看到鐘浩,不由的柳眉倒豎,走到屏風前麵,冷笑道:“呦,這不是鐘大才子嘛,怎麼,我這首《長相思》做得不好?”
“蘇姑娘才氣高絕,這首詞做得是極好的!”
這個穿著湖綠褙子的姑娘,正是那次鄭嬤嬤要給鐘浩介紹的相親對象—蘇員外家的大姑娘蘇小桃。其實她就額頭上有幾個小麻子,齊眉劉海兒遮蓋下來,根本看不到,而她上次拿著擀麵杖追殺張屠戶家的小三子,是因為張屠戶家的小三子出言調戲在先。鐘浩隻是拒絕相親也就罷了,但鐘浩卻把她說成是一個滿臉麻子、舉止粗魯的姑娘,這讓蘇小桃不由對鐘浩恨得咬牙切齒。
每次鐘浩從槐樹街走,蘇小桃總是對鐘浩一副橫眉冷目、作勢欲打的樣子。鐘浩自知理虧,見了她都是躲著走,可是沒想到在這碰到了。
“那鐘大才子剛才怎麼一臉不屑的樣子?”
“在下沒有啊!”
“就有,我看你剛才的表情就是看不上我做得這首詞。你倒是說說,我這首詞哪裡不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這事兒沒完!”
鐘浩不禁無語,這不是胡攪蠻纏嗎?你哪隻眼看到我對你的詞不屑了?
不過鐘浩還真拿蘇小桃沒有辦法,對於這種胡攪蠻纏,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鐘浩隻得絞儘腦汁,尋找這首詞的可改之處,微一思索,還真讓他找到了,當下鐘浩清了清嗓子道:“嗯,蘇姑娘這首《長相思》小令,做得清新脫俗,意境唯美,端的是不錯的。不過桂樹枝和楊柳絲都為樹木,似有重複之嫌,且露水沾在樹枝上難以看見,也少了些美感,不如改為海棠或是秀菊這類花枝,如此少了重複之嫌,也更覺美感。”
“露沾海棠枝,風搖楊柳絲”,蘇小桃微一沉吟,發現按鐘浩說的一改,還真是更好一些,當下瞪了一眼鐘浩,嘴上依舊不饒的道:“哼,你也就會紙上談兵,有本事你也做一首詞來聽聽!”
“在下哪有蘇姑娘這番大才,在下打死都做不出啊!”
“哼,就知道你做不出來!”蘇小桃氣哼哼的回到裡間。
眾女不禁圍著蘇小桃問這問那,打聽八卦,還不時瞥鐘浩一眼,笑著調笑一番,鐘浩不禁更加尷尬。
“師公,你今晚沒有作詩嗎?爹爹說師公最厲害了,怎麼會做不出詩來你!”小虎子看著鐘浩,等著一雙大眼好奇的問道。顯然他聽到了鐘浩和蘇小桃的對話。
小虎子梳著兩隻垂髫小辮,長得虎頭虎腦,很是可愛。鐘浩摸著他的小腦袋,語重心長的諄諄教導道:“小虎子啊,師公告訴你,這世上最得罪不起的便是女人啊,以後你就明白了!”
“可是我覺得娘親很好啊,我得罪了她,她都不舍得打我!”
“咳咳咳……呃,快看煙花。”
花廳窗外響起無數的爆竹聲,透過窗便看到無數的煙火在天空絢爛綻放,中秋詩會的重頭戲—花魁大賽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