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並非人命案子或者牽連甚廣的案子,一般這種案子,在縣衙二堂審理便可,但宋知縣以此案影響甚大為由,堅持要在大堂審理,還允許百姓旁觀。這個案子是鄭縣尉辦的,卻被州衙駁回重審,已是對他的威望極大的打擊。宋知縣堅持在大堂重審,還允許百姓旁觀,就算最後審出的結果和鄭縣尉審理的一樣,也是對鄭縣尉很大程度的打臉。所以,今日鄭縣尉因著此事,對宋知縣連往日表麵上的尊敬都沒有了。
宋知縣聽了鄭縣尉的話,卻意味深長的一笑,道:“哦,杜大錘依舊昏迷不醒?本官今天怎麼聽人說,他早已醒了!來人,帶杜大錘!”
片刻之後,兩個衙役帶著杜大錘來到縣衙大堂。
“嗡”堂上眾人連同圍觀的百姓見到杜大錘上堂來,頓時議論紛紛。
這杜大錘不是昏迷不行嗎?怎麼又來大堂了?
宋知縣掃視了一眼鄭縣尉,見鄭縣尉臉色鐵青,不禁心下有些暗爽。
宋知縣轉頭看向杜大錘,開口問道:“杜大錘,你渾家狀告餘慶坊的鐘浩將你毆打至重傷,你可有話說?”
鄭縣尉冷眼看著杜大錘,杜大錘不禁有些害怕,但隨即想到崔家管家的那些話,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小人那渾家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他是亂說的,小人的頭是自己打破的!”
此話一處,堂上和外邊圍觀的百姓頓時哄然。
宋知縣抓起驚堂木威勢十足的使勁一拍,眾人才安靜了下來。
宋知縣開口又問道:“那你為何要陷害鐘浩?”
杜大錘囁喏道:“小人……小人受人指使!”
宋知縣大喝道:“受何人指使?”
杜大錘偷偷看了一眼鄭縣尉,見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滿含威脅,又見鄭縣尉的目光頻頻撇向徐班頭,不由的舔了一下嘴唇,開口道:“小人是……是受徐班頭指使!”
宋知縣冷冷的看了一眼徐班頭,開口問道:“杜大錘所說屬實嗎?”
徐班頭“噗通”一下跪倒,“回大令,確實小人指使杜大錘的!”剛才鄭縣尉向自己使眼色,他自是會意,就算杜大錘不說是他指使,就是作偽證一項,也足夠宋知縣辦他了,他痛快承認是他指使,雖然處罰可能比作偽證重些,但幫了鄭縣尉,鄭縣尉日後也不能袖手傍觀不管他,是以他按照鄭縣尉的示意,痛快承認。
宋知縣肅聲問道:“你為何要指使杜大錘誣陷鐘浩?”
“小人看他不順眼,是以想整治他!”
鐘浩在旁看著,一直未說話,他自然看出徐班頭並非陷害自己的幕後主使,明顯對方是在丟卒保車。至於徐班頭的理由也夠蹩腳,看我不順眼,你就整我,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鐘浩顯然不打算點破,他不想再橫生枝節,先脫身要緊。再說,就算問出幕後指使,人家若是矢口否認,宋知縣怕是也拿人家沒有辦法。
宋知縣自然也明白什麼意思,他也沒打算繼續追問下,打了狗就落了主人的臉麵,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宋知縣沉聲道:“徐三水,你身為捕快班頭,卻知法犯法、濫用職權、誣陷他人,國法難容,本官依律判你流配,充軍滄州牢城營!杜大錘受人指使,行誣陷之事,但念你能及時悔過,說出實情,本官判你兩年監禁,望你好自悔改!”
宋知縣又將目光轉向站在那瑟瑟不安的顧六合和另外幾個捕快,說道:“你們受他人指使,誣陷他人,罪不容赦,本官判你監禁三年,以儆效尤!”
最後剩下縣裡的行人侯三和縣醫館的大夫吳立,宋知縣看了他們一眼,先朝著侯三開口道:“侯三,你身為縣裡行人,真的連杜大錘是他傷還是自傷,都查驗錯了?”
侯三跪倒在地,道:“小人學藝不精,甘願受罰!”
“是學藝不精,還是受他人指使故意說成是他傷?”
“小人不曾受人指使,實是學藝不精!”
宋知縣向侯三問話時,一直心平氣和的,這時聽了侯三的辯解,突然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大膽狂徒,還不從實招來,當本官是好糊弄的嗎?來人,大刑伺候!”宋知縣現在很享受這問案的感覺。揮斥方遒,一言而決人前程,這才是一縣正堂的權勢威風啊。
侯三一看宋知縣的架勢,知道不招怕是要吃大苦頭了,當先連忙道:“大令不要動刑,小人願意招,願意招,是徐班頭讓小人這麼做的!”宋知縣以前慈眉善目的,是以侯三剛才還真不怎麼害怕。這突然見了知縣大人怒目金剛的樣子,侯三不由的嚇得兩股戰戰,這才意識到宋知縣才是縣衙的正堂,不由的對作偽證後悔不迭。
宋知縣威勢十足的道:“你身為行人,卻作假證,罪加一等,本官今日革去你行人差事,判你四年監禁,你可心服?”
侯三哪敢多說,當下唯唯認罪。
判完了侯三,最後宋知縣轉向縣醫館的大夫吳立,道:“吳立你對杜大錘的傷勢估計實在偏差太大,實在難堪為縣醫館醫官,本官除了你醫官的身份,回家好好學下醫術吧!”宋知縣對侯三擺夠了威風,對吳立倒沒有再窮追猛打。
宋知縣威風大振,把這案子的一乾人等,一律打倒,狠狠的削了鄭縣尉的臉麵,心下竊喜不已。
宋知縣望向鐘浩和氣的道:“鐘浩你受此無妄之災,好在並未受到太多損傷,本官判徐三水賠償你十貫湯藥錢,回家安心讀書吧,勿要再惹是生非!”
鐘浩忙拜謝宋知縣,表示接受判決。
宋知縣一套組合拳打完,看了鄭縣尉一眼,問道:“鄭縣尉可有意見?”
鄭縣尉臉色有些難看,澀聲道:“大令判罰公道,下官沒有意見!”
“如此,那就退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