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內經營古玩字畫的商鋪多集中在偶園街和沁園街。
其實兩條街挨著,就是一條街的南北兩端。
沁園街的店鋪大都是經營玉石、瓷器、金銀器、青銅器等古玩。而偶園街上的店鋪則大部分是經營字畫生意的,當然也有些店鋪順帶售賣筆墨紙硯和裝裱字畫。
鐘浩和徐峰先去沁園街轉了一陣,沒找到中意的古玩,便又來到偶園街上,打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名家字畫。
昨天鐘浩和徐峰在葉亦菡的聽香小樓閒聊時,得知他對鑒賞古玩字畫頗為擅長,是以今天特意拉著他來幫自己挑件古玩字畫做禮物。
鐘浩打算去答謝一下崔老。崔老不但幫自己擺脫牢籠,對自己進鬆林書院的事情也幫了忙,鐘浩覺得必須答謝一下,不然實在過意不去。
鐘浩後世對宋文化還算比較精通,對宋代的古玩字畫也算是比較有所研究,但對宋代以前的東西就所知有限了。崔老幫了自己大忙,鐘浩想找件好點的古玩字畫送他,本朝的年代太近,除了出自名家手筆的,彆的有些拿不出手,是以鐘浩覺得最好找件老點的古物,是以拉著徐峰來幫他挑選。當然,以崔家的豪富,自己找得那點東西,崔老未必能看到眼裡,但總歸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鐘浩家離得偶園街不遠。他原先租住的院子和偶園書畫街就隔著一條街,是以今天早上徐峰先來鐘浩家一趟,二人才一起來得。
今早徐峰來鐘浩家時,馮氏得知他就是徐山長家的公子,著實熱情招待了一番,她對鐘浩能跟徐峰交往很是高興。聽徐峰親口說了鐘浩確實考入鬆林書院,馮氏才徹底信了鐘浩的話,心下也安定了。徐峰和鐘浩出來時,徐氏還不斷叮囑以後徐峰一定要常來玩。
鐘浩和徐峰在偶園街上連續逛了幾家店鋪,都沒有發現什麼合適的名家字畫。
直到逛到第六家名叫“文翰齋”的店鋪時,徐峰才在“文翰齋”牆上掛著的一幅畫作前停住了腳步,站在在那細細欣賞。
鐘浩見徐峰在那幅畫作麵前停住,也跟著上前觀看。隻見徐峰麵前掛著一幅水墨山水畫,那幅畫作筆力縱橫,落筆密匝,畫中山峰聳立,江水洶湧,甚是壯觀。
鐘浩又去看那畫作的題跋、落款和鈐印。隻見那副畫作上並無題跋,而那落款和鈐印竟然是顧愷之的。鐘浩自然是知道顧愷之的,這可是東晉時期的書畫名家。不過這幅畫是否真的是他的畫作,以鐘浩的水平,便難以判斷了。鐘浩隻知道,東晉的畫作倒是確實一般沒有題跋。書畫上開始寫有題跋,這是從前唐時才開始的流行的。
徐峰看了一會,便輕輕搖了搖頭,顯然認為那幅畫是贗品。
那店內一個老掌櫃,初時見鐘浩二人在那品畫,便沒過來打擾,隻是站在一般等著。待見,徐峰看了畫作之後搖了搖頭,像是看出了門道,不中意此作。老掌櫃便從櫃下,拿出一張紙箋道:“貴客想必是不中意顧散騎那副山水畫,不知貴客可有意顧散騎書法作品不?貴客請看。”說著把那張紙箋遞給徐峰觀看。
徐峰接過,隻是觀看片刻,便失笑,隨後遞給鐘浩,道:“文軒看看,覺得怎樣?”
鐘浩看了下,紙箋上寫得是一篇駢四儷六、鏗鏘有力的的檄文,作者的行書更是筆力森森,綿綿密密,很是不錯。看那鈐印,也是顧愷之的。這紙箋保存的很好,雖然已經泛黃,但依然完好無損,而且頗有韌性,和東晉名紙“剡紙”的特點頗為相像。“剡紙”又叫藤紙,是以剡溪特有的野藤藤皮為原料製作而成,所以韌性很好嗎,年代雖久而不變脆。不過鐘浩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實物,是以也不敢下判斷。
鐘浩對徐峰道:“師兄,這副書作似乎是顧愷之寫得一篇檄文,似乎寫得是東晉討伐南燕國的檄文。小弟才疏學淺,看不出真假,還要請教師兄!”昨天一番把酒談歡,鐘浩和徐峰關係迅速親密了起來。鐘浩是徐山長的弟子,是以和徐峰師兄弟相稱,以表親密。徐峰雖然才華頗高,但為人隨和,頗為風趣,倒是很合鐘浩的胃口。
徐峰還未回答,那老掌櫃道:“這南燕國的都城就是咱們在青州城,顧散騎曾跟隨東晉大將、後來的宋武帝劉裕北伐南燕慕容氏,他寫得這篇《祭牙文》檄文,估計就是那時流落在我們青州的!”
徐峰笑道:“老掌櫃,就不要蒙我們了。嗬嗬,既然是祭旗的檄文,自然是出兵之前,燒給蒼天大地的,哪還有真作?”
徐峰又指著剛才看得那幅水墨山水畫,對鐘浩說道:“此畫用筆森森,緊勁綿密,顯然是有意模仿顧散騎的密體畫法,但用筆失之呆滯,過於模仿,少了神韻。且你看這落款,是義熙元年,此時顧散騎已至暮年,其畫法以臻大成,少了年少時的張揚,歸於古樸,筆法如春蠶吐絲,似拙勝巧,傅以濃色,微加點綴,而神采飄然。而此畫模仿的是其早年畫作,鋒芒過剩,這落款卻是寫得晚年作品,自是贗品無疑。唉,這兩幅作品都不是顧散騎真作啊!”
鐘浩不禁佩服的道:“師兄大才,小弟佩服。”鐘浩於書畫鑒賞一道,實在是隻得皮毛,聽了徐峰一番評點,當真有些茅塞頓開,倒是真心佩服徐峰的見識。
徐峰轉頭對老掌櫃的說:“老丈,就不要拿些贗品糊弄我們了,如有佳作真品,就拿出來,讓我們一觀。我們若是中意,就買了。若是沒有佳作真品,那我們可就去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