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的時候,天已經暗沉下來,吳正珩站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感受到第一瓣落在鼻尖處的雪花寒涼。
怕是今晚的宴會風波又是風雪交加。
內心的暗沉開始無限放大,直到他看到出現在屋簷下的綠色身影,冰冷的心漸漸回暖一些。
慕蓁熹額頭上的紅印子十分顯眼,上粉根本遮擋不住,且妝扮太過根本就不符合慕蓁熹的身份,幫她梳妝的小丫鬟束手無策,慕蓁熹直接拿起剪刀,給自己剪劉海,將印子完全遮擋,一番折騰耗費了些時間。
一出門,果然,吳正珩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
慕蓁熹直接奔向吳正珩,在他麵前站定的時候,一雙明眸亮晶晶的,“等很久了嗎?”
“嗯,有一會兒。”吳正珩抬手觸碰慕蓁熹的劉海,慕蓁熹乖乖站著不動,“怎麼樣,看不到紅印子吧?”
點頭,吳正珩抬手掃去慕蓁熹墨發間夾雜的飛雪,“走吧。”
屋簷下月叢抱著油紙傘,想要送傘,又怕打擾,吳正珩明明看到了卻不理,帶著慕蓁熹走進飛雪之中。
從思咎園中出來,慕蓁熹跟著吳正珩一起往前院正廳去。這一次隻有他們主仆二人,慕蓁熹放鬆了不少,也更加隨意地看尚書府。
雪花逐漸變多,沾染上簷角瓦縫。或高或低的紅燈籠已亮起燭火,亭台樓閣間穿行的人遇到這對主仆,或行全禮請安,或腳步匆匆隻是彎腰行禮就此彆過。
慕蓁熹亦步亦趨地跟著吳正珩,小聲地讚揚,“尚書府真是氣派非凡,那處高閣是做什麼用的,不管我們在府中哪裡,都可以看到它。”
吳正珩腳步不停,不用抬頭也知慕蓁熹所問,“那是平夫人的住所。”
吳正珩母親的住所?
飛雪之中聳立的高閣像一幅寫意潑墨畫,清冷又高貴。高閣之中的女子,有著比尚書夫人更尊貴的待遇,也有一顆無比猙獰冷酷的心腸,要將自己唯一的孩子置之死地。
定是這飛雪迷亂人眼,不然平夫人為什麼不愛才華橫溢、處處爭光的吳正珩呢?
慕蓁熹小跑跟上吳正珩,趁沒人注意,扯了扯他的衣擺,“爺,你慢些,我可跟不上你的大長腿。”
吳正珩回頭看她紅撲撲的臉頰,比那時在荒院裡紅潤有神采多了,慕蓁熹可真容易滿足。
他點點頭,當真放緩了步子,不放心地叮囑,“一會兒察言觀色,看彆的丫鬟如何,你便如何。”
慕蓁熹自然知道這些,“放心,我不傻。”
是不傻,可沒心眼,心太純,嘴太直,若不是他這個主子不計較,喜兒這樣的,實在不適合做丫鬟,倒適合養在屋內做個……
吳正珩猛地嘶了一聲。
慕蓁熹立刻跟著停下步伐,“怎麼,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帶嗎?”
意識到剛剛在想什麼,吳正珩自己也嚇了一大跳,他搖搖頭,“無事,雪進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