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點了下她的額頭,“你啊,還有臉哭二郎待你冷淡。你想想看,若是有個女子天天在你哥哥麵前說你壞話,欺負你,你樂意叫你哥哥娶她麼?”
嘉寧噎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索性將臉往枕頭裡埋去,再不出聲。
***
十一月初五,大吉,宜嫁娶。
端王府的嫡長女慶寧郡主出閣,府上張燈結彩,熱鬨非凡。
雲黛與慶寧交好,今日新娘子要出門,她也在屋內陪著,看著喜娘們團團圍著慶寧,給她開麵梳洗,穿衣上妝,再戴上那華美精致的花冠,將好好一個膚白貌美的俏娘子塗成個白麵傀儡娃娃似的。那裡三層外三層的華美綢緞婚服叫慶寧走路抬手都艱難,就連進食都要丫鬟分成小塊小塊的喂到她嘴邊。
等太陽西斜時,外頭傳來婆子們喜氣洋洋的稟告聲,“大姑娘,姑爺來迎親了。”
屋內一下子又忙活起來,嘉寧和王府一眾庶女圍著慶寧依依不舍告著彆,七大姑八大姨們也滿臉感動的說著吉祥話。雲黛好不容易才擠了個位置,對慶寧祝福道,“慶寧姐姐,祝你和表姐夫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慶寧拉著她的手,塗著脂粉的臉龐露出溫柔的笑,“借你吉言。”
才說完,就有兩個喜娘一左一右扶著慶寧,提醒道,“大姑娘該去前頭拜彆王爺和王妃了。”
慶寧手執鑲嵌珠寶的五彩羽扇,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出了這居住了十六年的院子。
她自是不舍,屢屢回頭,眼中含淚。
雲黛見狀,也有些心酸,再看站在身旁一直吸鼻子抹眼淚的嘉寧,想了想,遞了塊帕子給她,“擦擦吧。”
嘉寧看著她遞來的那方帕子,破天荒的沒拒絕,擦了下眼淚,還低聲說了句“多謝”。
雲黛都驚了,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扭頭去看嘉寧,嘉寧已然彆過臉,一把揪住她的袖子道,“好啦,彆傻站著了,去前頭送姐姐出門了。”
府內處處都掛著紅綢,燈籠上都貼著大大的喜字,前門新郎官還被兒郎們攔著對詩,正廳內新娘子泣彆父母雙親。
莫說端王妃了,就連一向笑臉和氣的端王臉上也多了幾分淡淡的傷感,望向長女的目光慈愛而不舍,諄諄囑咐道,“你嫁到李家後,要好好和姑爺過日子,孝敬公婆,友愛妯娌……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慶寧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在喜娘的攙扶下深深一拜,“女兒謹遵父親母親教誨。”
端王妃拿帕子按著眼角,強擠出笑容來,“好孩子彆哭了,哭花了妝可不美了。”
慶寧笑著止著眼淚,“是。”
嘉寧和雲黛在一旁看著,忽而咕噥道,“明明成婚是大喜事,可真成婚了,女方家哭哭啼啼,郎君家笑開了花,憑什麼呀?”
雲黛抿唇,不知該如何答她。嘉寧也沒想求個答案,隻自顧自道,“反正我是不會遠嫁的,遠嫁多難過,還是嫁在長安好。”
提到遠嫁,雲黛就想到喬玉珠,也不知道玉珠現在怎麼樣了,喬家舅母的身體可有好些,以後玉珠嫁人了,自己肯定也會掉眼淚的。
倏然,外頭響起一聲聲響亮的催促聲——
“新娘子,催出來!新娘子,催出來!”
廳內的氛圍一下子也熱鬨起來,原是新郎官過了攔門那一道,總算提著大雁來迎娶新娘了。
婆子們連忙搬著行障上前,將未婚娘子們與外男們隔開,隔著薄薄的紗帳,雲黛和嘉寧依稀可見新郎官的輪廓。
在那一片熱鬨的起哄聲裡,她還聽到了謝叔南的聲音,仔細一看,沒尋到謝叔南,倒是有個格外高的身形,看上去應當是謝伯縉。影影綽綽的,她也瞧不真切。
新娘與新郎官拜完長輩後,就要登婚車去夫家了,一屋子的人蜂擁般的圍著新人出門,上一刻還喧鬨的正廳這一刻就變得安靜下來。
端王妃紅著眼睛目送著長女離去的背影,直到望不見人影,身邊的婆子提醒道,“王妃,老奴扶你回去洗把臉,再去後頭招待賓客們。”
“好。”端王妃略一頷首,像是老了好幾歲般,腳步都踉蹌了。
嘉寧見狀,上前寬慰了端王妃兩句,端王妃笑著應了兩下,就先回屋了。
“走吧,咱們去後院吃喜酒。”嘉寧折返回來對雲黛道。
雲黛這邊剛想消無聲息自覺退下,沒料到嘉寧還記著她這麼個人,很是錯愕,心想著,難道慶寧姐姐出嫁了,嘉寧忽然就成長了?
——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
到了後院,嘉寧在錦衣華服的賓客們尋了一圈,兩道柳眉蹙起,不悅的嘀咕了一聲,“丹陽不是來了麼?人跑哪去了?”
雲黛,“……”敢情又是逮著她來氣丹陽?
嘉寧招來個機靈的小丫鬟,“你去打聽下丹陽去哪了,尋到了就來稟我。”
小丫鬟領了吩咐,麻溜去了。
一時半會兒尋不到丹陽,嘉寧暫時消停下來,帶著雲黛入席吃飯。
後院儘是女賓,其中不少與端王府交好的世家夫人、皇親國戚,乍一看到雲黛時,她們皆驚豔的挪不開眼,等看到雲黛和嘉寧坐在一塊兒吃酒席時,更是詫異,紛紛議論起來——
“嘉寧郡主身邊那位小娘子是誰?也是端王府的姑娘麼?”
“應當不是吧,從前都沒見過。”
“她啊,是晉國公府的養女,前陣子陛下不是封了個什麼孝義鄉君麼,就是她!”
“原來如此。先前也聽過她的名,沒想到竟出落的如此標致。”
聽到夫人們聊起了雲黛,今日也來赴喜宴的崔夫人笑著插話道,“可不是,我說整個長安城都挑不出幾個這般標致的小娘子。而且我這賢侄女啊,非但模樣好,規矩禮數也樣樣周到,從小一直養在國公老夫人身邊,還跟老夫人學得一手好醫術,真當得起一句蕙質蘭心。”
眾人都知道崔家與謝家是親戚,現下聽崔夫人這樣誇雲黛,也都紛紛誇讚起來。
冷不丁地,桌上有位夫人歎了聲,“可惜啊,這麼好的樣貌品行,隻是個養女。”
這話倒是道出在場不少人的心聲,旋即又有人說起雲黛的血脈,“你們看她的膚色和發色,沒準還是個雜胡。”
不少人附和著,言語間大有白壁有瑕的遺憾。
崔夫人卻是抬著下巴,渾不在意道,“養女怎麼了,國公爺和夫人都看重她,將她親女兒般養著。現下她又是陛下親封的孝義鄉君,小小年紀就有誥命在身,我且問你們,你們尚未及笄時身上可有誥命?”
在場夫人們麵麵相覷,除了皇親國戚,尋常官眷家的小姐怎會有誥命在身。
崔夫人見狀頗為得意,樂嗬嗬道,“這樣好的姑娘,我真是喜歡的不得了,見她一眼,都能多吃兩碗飯。”
眾人見她團團臉上的笑意不似作偽,話裡話外對雲黛又多番維護,心下也有了幾分猜測——看來崔夫人是相中了這位孝義鄉君了?
人大都是從眾心理,見崔夫人如此滿意雲黛,在場有幾位夫人也暗暗留了心,仔細觀察著雲黛,尋思著若是崔謝兩家尚未說定,或可替自家兒郎爭取一番,畢竟這位鄉君的確瞧著不錯……
這邊廂夫人們暗中觀察,另一邊雲黛埋頭吃著酒席,有好幾道菜隻有辦大宴時才能吃到,尋常都嘗不上呢,可不得多吃兩口。
就在她吃得高興時,嘉寧派出去的那個小丫鬟回來了,附到嘉寧耳邊嘀嘀咕咕著。
嘉寧眼睛唰得亮了,“好哇,好個小賤人,勾搭男人都勾搭到我家府上了。”
雲黛就坐在她身邊,想裝沒聽見都不行,於是抬眼往嘉寧那邊看了一眼。
也就是這麼一眼,她就被嘉寧給捉了去,“走走走,這樣的熱鬨你可不能錯過!”
雲黛嘴裡還有半個肉丸子,白嫩嫩的臉頰鼓起一邊,水眸寫滿抗拒——並不想湊熱鬨。
嘉寧見她這副模樣,愣了下,為什麼她吃東西都能這麼可愛?好氣!
不過此時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壓低聲音湊到雲黛身邊,“事關大表兄,你真的不去麼?”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咕嚕就把肉丸子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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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參考曆代鄉君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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