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忽的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他們倆躲在這一方靜謐狹小的空間裡,外頭是茫茫四野,細雨無聲,貼近自然,沒有什麼王侯貴族,沒有什麼門庭家世,有的隻有一對彼此喜歡的男女,依偎而眠。
春雨細潤,薄暮冥冥。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清水鎮。
在鎮裡一座較為像樣的客棧停下後,外頭響起張嬸子小心翼翼的聲音,“世子爺,雲姑娘,咱到了……”
雲黛也閉著眼小憩了片刻,聽著這動靜,睜開眼睛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張嬸子道,“那老奴先去訂房……”
外頭忙碌起來,雲黛見膝上的男人並沒起來的意思,輕推了下他的肩膀,柔聲道,“大哥哥,醒一醒,咱們到了。”
謝伯縉沉沉地掀開眼皮,漆黑的眼珠看向她。
從來都是她仰著臉看他,倒是頭一回他抬起眼看她,這個角度的男人周身透著些剛蘇醒的慵懶,性感又有些撩人,雲黛腦中不合時宜冒出“美色誤人”四個字,一顆心也砰砰飛快跳了起來。
她紅著臉偏過頭,訥訥道,“大哥哥,起來了。”
謝伯縉半闔著眼,懶洋洋握著她的那隻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嗓音磁沉,像是珍珠滑過砂紙的聲音,聽得人耳尖酥軟,“有些頭疼。”
雲黛開始還是羞惱忸怩,等掌心貼到他異常發燙的額頭時,登時驚呼,“大哥哥,你起高熱了。”
她忙對外喊人,很快馬夫和店夥計就趕了過來。
謝伯縉卻不讓他們扶,隻大半個身子伏在雲黛身上,還是緊緊握著她的一隻手,像是怕她再跑了一般。
雲黛無法,看他燒成這樣,也不好與個病人計較,隻得由他靠著,艱難的將他帶去客房。
把人放在床榻上,雲黛冷靜地命客棧夥計準備熱水和熱薑湯,張嬸子去買套成衣男裝,紗君去請大夫,又拜托馬夫給謝伯縉換濕衣裳。
那燒得俊臉發紅的男人卻還拉著她的手不肯鬆,強撐著精神,長眸半睜半合地看她,啞聲道,“你去哪?”
“我哪也不去。”
雲黛既內疚又心疼,輕拍了下他的手背,軟聲道,“大哥哥先鬆開我,讓人替你換了濕衣裳,泡個熱水澡驅驅寒氣,好不好?”
他眉頭緊皺,“若你趁我不注意,又跑了呢?”
雲黛搖頭道,“不會的。”
謝伯縉眯起黑眸,“妹妹慣會騙我,先前也是這般哄我……”
甜言蜜語哄得他神魂顛倒,趁他不備就溜之大吉。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會騙人。
雲黛被他這幽幽的控訴說得麵紅耳赤,隻覺自己像個玩弄芳心的負心漢般可惡。
緩了緩心神,她俯身湊到他身旁,好聲好氣道,“哥哥信我一回,我真不跑了。快讓人給你換衣裳吧……”
稍作停頓,又半恐嚇地說,“高熱不退,會把腦子燒壞哦!”
“那不正好合了妹妹的心意,到時候也沒個討人厭的哥哥追在你後頭了。”
“大哥哥!”
雲黛嗔怒,這男人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挖苦她,掙著就要抽回手,“你再這樣說我就真不管你了。”
見兔子跳腳了,謝伯縉握緊她的手,垂下眼,氣息虛弱,“妹妹彆不管我。”
這副病懨懨的樣子叫雲黛一下又沒轍,一想到他是為了追她才弄成這樣,愈發內疚。
“大哥哥,先沐浴更衣吧,我過會兒再來看你。”
“彆騙我。”
“是,不騙你,騙你是小狗。”
“……”
他總算鬆開她的手,視線卻還跟著她。
雲黛腳步匆匆往外走,一繞過屏風,就見馬夫和客棧夥計兩臉尷尬的站在那裡,顯然方才那些話都叫他們聽了去。
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那客棧夥計不知內情,又有心緩解尷尬,便端著笑臉道,“娘子和郎君真是恩愛,這般如膠似漆,應是新婚不久吧?恭喜恭喜啊。”
這話一出,雲黛更是窘迫得笑容都繃不住了,趕緊對馬夫道,“劉大叔,快去替他更衣吧。”
說罷快步往外去。
走到門外,隱約還聽到屋內傳來夥計道賀的聲音,“郎君好福氣,娶了位貌美如花又溫柔體貼的娘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那人似是沒反駁,還答了聲,“我也覺得。”
雲黛站在門口,腳步一頓,旋即臉頰紅霞儘染,捂著臉跑回她的房間。
……
這一夜,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折騰到大黑天才睡下。
雲黛累得脫力躺在床上,盯著青紗帳子想,她大概是欠他太多,這是來還債了。
卻也沒想太多,就累得睡了過去。許是被他尋到,不用再提心吊膽,她總算睡了這些日子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翌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推開門一看——
右邊站著個魁梧的胡人大漢,左邊站著小丫鬟紗君,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跟倆門神般。
那胡人大漢見到雲黛,神色一凜,右手放在左胸,單膝跪地,用十分不標準的長安話說道,“屬下薩裡拉拜見公主,神佑公主,公主萬安。”
雲黛懵在原地。
公…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
關於女鵝對大哥哥的感情這點,這是蠢作者的寫作習慣(撓頭)。
基本是女主親媽、男主丈母娘的心態,幾乎每本書都是男主先動心,且男主都會更愛女主(如果一段感情裡注定有一方是更要深愛,我永遠希望女孩子是被偏愛的那一方啦,無論是書裡還是現實中~)
大家安心看,女鵝最後也會很愛很愛大哥哥的,這是he甜文啊!(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