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六十抬兒子湊得起,這些年陛下的封賞和俸祿我都存著,我另外還在北庭置辦了些莊園和鋪子,物產頗豐,年收也挺可觀。”謝伯縉一臉淡定道,“彆說六十台了,再湊一百六十台也是夠的。”
“我就說嘛。”晉國公嘖了聲,“夫人,我早說了他不用咱們操心的。”
話雖如此,喬氏還是堅持叫謝伯縉拿著那禮單,“你的是你的,我和你父親給的,你也拿著……唔,不然就當另外那六十抬是我和你父親給雲黛的嫁妝吧。”
謝伯縉擰眉,“母親……”
眼見他還要推辭,喬氏拍了拍他的胳膊,搶先道,“好了,就這樣定了!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你也回屋歇息吧。”
謝伯縉抿了抿唇,也不再推辭,拱手朝雙親深深一拜,“多謝父親母親,兒子先告退,你們早些安置。”
喬氏擺手,“去吧去吧。”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屋中,燭影晃了晃,暖色光芒靜靜灑在晉國公夫婦身上。
喬氏緩步走到晉國公身旁坐下,埋怨地看他,“你啊,給兒子多攢些聘禮怎麼了?自己的兒子還這般計較,哪有你這樣當爹的。”
晉國公將人攬在懷中,伸手點了點她的肚子,打趣道,“實在是夫人本事大,連生三個討債鬼。”
“怎麼著,你還怪我了?”喬氏沒好氣瞪他,“我一個人能生得出來?剛成婚那陣,若不是你整日纏著我,叫我不得消停,我至於跟下豬崽兒似的,一個剛生下來還沒養大,肚子又揣了一個……哼,若不是生三郎時傷了身子,沒準還要來幾個討債鬼!”
“哎哎哎,都是我的錯。”晉國公連忙求饒,抱著她哄道,“夫人辛苦了,你是我們謝家的大功臣,是我謝垣的祖宗,不就是攢聘禮錢麼,攢,夫人要我攢多少,我就攢多少,全憑夫人吩咐。”
喬氏被他這話逗笑了,伸手扯了下他的胡子,嗔道,“你這老不正經的東西,哪裡還有半點國公爺的樣子。”
晉國公笑道,“在夫人麵前,我不是什麼國公爺,隻是你的夫君。”
***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國公府上下就忙活起來。
用過一頓豐盛的早膳,雲黛和謝伯縉先去慈和堂拜彆謝老夫人,又去與晉國公和喬氏辭彆。
玉珠知曉他們今日要出發,也特地驅車前來送彆。
出了肅州城門,馬車稍作停歇。
雲黛和玉珠兩人萬分不舍,抱了又抱,謝叔南在旁瞧了一會兒,忽而轉臉看向一側身形筆直,垂手而立的長兄,揚了揚眉梢,“大哥,要不咱倆也抱一個?”
謝伯縉,“……”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冷漠拒絕,“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謝叔南抬手摸了下鼻子,“唉,還親兄弟呢,真叫人傷心。算了,那我去跟雲妹妹抱一個——誒,大哥,有話好好說!我開個玩笑,匕首收起來嘛!”
謝伯縉挪開放在腰間匕首上的手,冷臉斜他一眼,“我看你是皮癢了。”
謝叔南悻悻道,“這不是看你們要走了,說個笑話緩解下離彆氣氛嘛。大哥你也是的,彆動不動就板著張臉,你這樣可嚇人了,莫說是雲妹妹了,就是我瞧著都害怕……對小姑娘家還是得溫柔些,尤其雲妹妹那樣綿軟的性子,你對她多笑笑,說話也彆冷冰冰的,得耐心些……”
謝伯縉眯起黑眸,“你跟玉珠見麵就吵,還來教我怎麼跟姑娘相處?”
謝叔南一愣,一臉誠懇道,“她是姑娘嗎?”
謝伯縉一時沉默。
一旁的玉珠剛好聽到這對話,拎起裙擺直接飛去一腳,“謝叔南,你眼瞎啊,我哪裡不是姑娘了?”
謝叔南靈活避開,繞著馬車跑,還不忘回嘴,“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有半分姑娘樣!我就說了吧,你前兩天的溫柔端莊就是豬鼻子插蔥——裝象!哼哼,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吧!若那白思齊知道你本來麵目,肯定連夜扛著馬車回洛陽了!”
“啊啊啊啊啊,謝南瓜,我殺了你!!!”
雲黛看著雞飛狗跳的一幕,又是無奈又是著急,跺著腳喊道,“三哥哥,玉珠姐姐,你們彆吵了!”
謝伯縉上前,及時將雲黛從風暴中心拉出來,省得城門失火殃及自家的傻兔子,“彆管他們,跑累了就吵不動了。”
雲黛一臉無可奈何,“小時候就吵,現下都這樣大了,還這樣吵……”
明明都是大人了,碰在一塊又成了倆長不大的小孩似的。
她忍不住去想,“大哥哥,你說等他們七老八十了,再見麵時,會不會還這樣吵啊?”
“也許吧。”謝伯縉跟著她的思路暢想了一下,輕扯嘴角,“不過到時候估計都跑不動了,隻能互相扔拐杖了。”
雲黛噗嗤一聲笑出來,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下謝伯縉的手臂,小聲道,“大哥哥,你好損呐。”
謝伯縉見她這副笑眸彎彎的模樣,微微一怔,他這是把她逗笑了?
嗯,看來裴青玄說的不對,他明明是有說笑話天賦的。
果不其然,最後謝叔南和喬玉珠倆人都跑累了,各自插著腰喘著粗氣,罵罵咧咧——
“謝南瓜,有本事你彆跑!”
“欸,我就跑,有本事你過來啊!”
“你等著瞧!”
“等著就等著,小爺還怕了你不成。”
薩裡拉站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用烏孫語嘟囔了一句“幼稚的漢人”。
紗君聽懂了這話,抬起下巴,用烏孫語回了一句“無趣的大個子”。
薩裡拉一怔,一頭紅發像火焰在風中淩亂,“你怎麼會烏孫語?”
“學的呀,沒想到吧!我們大淵人彆的優點沒有,就是聰明!”紗君清麗的小臉滿是得色,“所以你以後可彆背後說人壞話了,我都聽得懂,小心我跟公主告狀!”
薩裡拉一噎,懶得與這牙尖嘴利的小丫鬟多說,收斂容色,上前提醒著雲黛,“公主,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
“嗯,我知道了。”
雲黛頷首應下,上前與謝叔南和玉珠話彆,道了保重。
她踩著杌子上了馬車,謝伯縉騎馬伴行在側,大部隊緩緩地朝西北方向前行。
謝叔南和玉珠也不吵了,倆人並肩站在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車馬,目光悠遠而悲悵。
良久,玉珠偏過頭,看向身旁那個不知何時比她高處許多的少年,“謝南瓜,你舍得嗎?”
謝叔南語氣還是那般吊兒郎當,“不舍得啊,可終究是要分彆的,再說了,又不是見不到了。”
玉珠抿了抿唇,問道,“我的意思是……唔,雲黛和大表兄在一塊了,你舍得麼?”
謝叔南的表情一僵,眉頭皺起又鬆開,好半晌,才轉臉看向玉珠,笑嘻嘻道,“這有什麼舍不得的,不就是從清夏軒搬到澹懷院的事,左手出右手進,我們還是一家人嘛!”
玉珠愣了愣,過了一會兒,又忽然笑了下,輕聲喃喃,“謝南瓜,你個膽小鬼。”
謝叔南皺眉,“臭玉豬,你吃錯藥了,無緣無故罵我作甚?”
玉珠轉過身道,“罵你就罵你,還要什麼緣故。”
謝叔南追上去,“哼,下回見著那白思齊,我肯定要在他麵前揭穿你的真麵目。”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少男少女的拌嘴聲嘰喳不斷,驚飛枝頭麻雀兩隻。
玉珠坐在馬車內,掀簾望著前頭騎馬的紅袍少年,默默垂下眼。
我罵你,也是在罵自己。
我也是個膽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打算去諸暨珍珠市場一趟,順便開個全訂抽獎,抽3個幸運小可愛送珍珠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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