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歡快地先跑進了醫院。
於是這一截的路上隻剩下她倆,路燈灑下橘子汁,淋在伸長的花枝上,枝葉輕顫。月蘊溪偏頭避開,忽然感覺到身後人溫熱的呼吸吻在耳骨上。
“給點麵子,放我下來唄。”鹿呦下巴抵在她肩頭,軟聲商量說,“我臉皮薄,受不住陌生人的注目禮的,太社死了。”
也許是不屬於自己的體溫烘得人心猿意馬,又或者是光與影交融得太曖昧。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說:“那時候臉皮不是挺厚的麼?”
“那時候?”鹿呦納悶問道,“哪個時候?”
這會兒走到了醫院門口,月蘊溪將她放了下來,垂眸喘了會兒氣,聲低喑啞:“和所有人交代戀情的時候。”
那麼勇敢,那麼耀眼。
耀眼到……她不敢多看一眼。
鹿呦正單腳往前跳,聞聲,心下一驚,蹦噠著轉過身,一時沒控製好平衡,晃了兩下,本能地撈住月蘊溪胳膊,往她身上靠了過去。
心跳又快又亂。
分不清是因為這一下沒站穩,還是因為正麵離月蘊溪太近。
“慢點。”月蘊溪扶住她,輕蹙了蹙眉頭,很怕她再摔了。
稍緩了些,鹿呦踮著腳一瘸一拐地挪步月蘊溪側麵,“那不一樣,跌跤丟人,談戀愛不丟人。”
過了一會兒,月蘊溪“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進了醫院大廳,左側立著兩台自助機,都有人在操作,小胖墩站在靠外的那台機子後麵,朝她們招手,扯著嗓子喊道:“妻管嚴姐姐,在這裡掛號哦!”
鹿呦:“……”
走過去後,鹿呦沒好氣地捏了捏小胖墩肉乎乎的臉,糾正道:“不要亂用詞呀,妻管嚴是夫妻之間才可以用的,懂不懂?”
“懂懂懂。”小胖墩被揉搓著臉,變著音調問,“那你們這樣的叫什麼呢?”
“emm……就叫聽話。”鹿呦放過他的臉,手搭放在他肩上,把他當小胖拐杖時說,“就像你聽你姐姐的話一樣。”
“可她又不是你姐姐,你們又沒血緣的,你為什麼還要聽她的話呢?”
“沒有血緣也可以是姐姐。你不也叫我們姐姐了麼,姐姐說話有道理就是要聽的。”
“噢,我知道了,她比你大。”小胖墩思維很跳躍地問,“那她喜歡你叫她姐姐麼?”
鹿呦一愣。
從小叫到大的稱呼,是尊敬,也是習慣,她從未想過月蘊溪喜不喜歡被這麼稱呼。
可……會是不喜歡的麼?
有什麼理由不喜歡呢?
也不知道怎麼的,很簡單的問題,她沒回答,而是下意識地瞥眼看向身側。
月蘊溪攥著手機,正低頭盯著屏幕,仿佛沒注意他們的對話。
透過屏幕,隱約可見“扭傷腳掛什麼科”的詞條。
前麵的人離開,月蘊溪挪步到機子前,按了兩下屏幕,衝她伸
手說:“身份證給我。”()
噢,好。鹿呦回過神,從包裡拿出身份證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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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過來可以問本人,小胖墩扭過頭問月蘊溪:“你喜歡被她叫姐姐嗎?”
月蘊溪手指一頓,垂著的視線定格在身份證的照片上。
那是二十歲的鹿呦,膚色很白,眼眸深黑明亮,鼻梁高挺,撐出一片清冷倔強感,紅唇又輕抿出一絲嬌。
比起現在,英朗感稍淡,顯得更清純些。
“要分情況的。”月蘊溪抽走了身份證,指尖剮蹭過鹿呦的指節。
鹿呦蜷了蜷手指,垂放到身後,不自覺地開始撚左小拇指。
她望了小胖墩一眼。
這回小屁孩沒再童言無忌、刨根問底,注意力都挪到了自助機上。
他踮著腳看月蘊溪選科室,提醒說:“先掛那個骨科,然後還要再掛一個運動醫學科哦,我上回就崴了腳,骨頭沒事,但那個什麼帶壞了。”
“是韌帶麼?”月蘊溪確認道。
小胖墩點頭:“嗯嗯,我姐姐就是看那個的。”
月蘊溪溫溫柔柔地應道:“謝謝你呀,不然真的不知道還要檢查這個呢。”
小胖墩挺著小肚子,很驕傲地:“不客氣!”
拿了掛號條,月蘊溪把她的身份證收進了自己包裡說:“身份證先放我這吧,免得等會兒再問你要。”
有那麼一瞬間,鹿呦差點就要問“怎麼個分法”了,像是出於一種潛意識地回避,話徘徊在嘴邊,遲遲說不出口。
而無意瞥見屏幕上搜索科室的畫麵,對應月蘊溪柔聲哄小孩的話,讓她覺得答案無非兩種。
一種,趨向曖昧。
一種,敷衍哄她。
默了片刻,鹿呦鬆開轉著尾戒的手,動了動嘴唇,終究隻是回說:“噢,好。”
ˉ
在月蘊溪的陪同下,鹿呦進了門診室,醫生也像月蘊溪之前那樣,握著她腳踝檢查了一番。
一樣的畫麵落在眼底,鹿呦卻沒再覺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