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雲竹在群裡發了餐廳和包廂名,是一家上榜黑珍珠榜的私房菜館,隻做會員的生意,還得提前預約。
事出突然,雲竹費了一番功夫才訂到包廂,所以消息也給得遲了些。
鹿呦上完鋼琴課後得空拿出手機才看見。
彼時群裡正熱火朝天地聊著,內容很混亂,上一秒還在說一碗老鹵麵六十八,下一秒竟是談起了名媛網紅的瓜。
鹿呦對南泉的高檔餐廳和網紅的愛恨情仇都不太了解,看得一頭霧水,索性去網上查了一下這家餐廳。
評論區裡配圖一張賽一張的雅致,點評的文字也顯得格外文藝。
好不好吃不知道,隻知道環境還挺出片的。
地點在遠離城市喧囂的南郊。
江南園林的風格,竹影石上繡,錦鯉池中遊,長亭水榭,小道彎彎繞繞,若不是有侍應生帶路,鹿呦感覺以自己的路癡屬性,想找到包廂少說得花上一個小時。
包廂裡人已經都到齊了,門一推開就聽到各種聲線的女音嘰嘰喳喳地交織在一起。
雲竹和陳菲菲不知道在聊什麼,爭得麵紅耳赤;鐘彌低著頭奮筆疾書,在趕暑假作業;月蘊溪在和黎璨談著事。
餘光匆匆一瞥,鹿呦意外地發現,月蘊溪今天架了一副眼鏡在高挺的鼻梁上。
印象裡,極少見月蘊溪戴眼鏡,但也不是沒見過。
比如那晚發燒,她就有迷迷糊糊地捕捉到那副眼鏡銀色的細邊框。
沒什麼事做的簡言之撐著頭,無聊地四處觀察,忽而瞥見鹿呦,“欸”了聲說:“小鹿來了。”
話音落下,一霎寂靜。
鹿呦進門的腳步微微一滯,下意識地,朝月蘊溪所在的方向看去。
西城旅遊的每一晚,她麵對的都是素顏的月蘊溪,記得膚色與唇色像是不同時期的桃花,是不同程度的白裡透粉,所以一眼便能發現月蘊溪化了妝。
但很淡,淡得沒有眼妝,所以戴了眼鏡,淡得隻具有添些氣色的效果而已。
黎璨左看看右看看,半開玩笑說:“不是,小鹿,你和蘊溪是不是搞什麼瘦身PK呢,這才一個月沒見,一個比一個瘦,真是不給我們這種豐滿型身材的一點麵子。”
月蘊溪早就注意到鹿呦進了門,但近情情怯,隻是用餘光小心觸過去,就足夠她躁動不安,忐忑地收回視線。
這會兒聽黎璨這麼說,沒忍住,側了目光望過去。
這段時間練琴很累,穿搭上鹿呦沒講究,今天穿了件寬大的白色T恤,衣擺剛好擋住短褲,就隻見兩條纖細的長腿晃在外麵,她人又白,隔著些距離看過去,單薄得像塊白瓷片。
四目相對,鹿呦不由屏了下呼吸,很快轉開眼看著黎璨解釋說:“我這都是給新指法愁的,之前怎麼都練不好。”
她邊說邊走向唯一的空位——在陳菲菲與月蘊溪之間。
大抵是無人知曉她與月蘊溪的事,所以安排
位置還像旅遊時那樣,將她與月蘊溪靠在一起。
鹿呦坐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月蘊溪今天穿了身黑色的吊脖裙,有種陰翳暗沉的壓迫感,還是因為有段時間沒見,兩人之間的氛圍有種微妙的尷尬感。
比起之前一起坐,她感覺有些不自在。
雲竹遞來平板:“老月給你點了份純瘦肉的紅燒肉,地三鮮,冬瓜排骨湯,你看看還有沒有要加的。”
都是上次電話裡她報過的菜名,鹿呦眼睫輕顫了顫,將平板推回去說:“這些夠了,沒什麼要加的。”
“你現在那個指法練得怎麼樣了?”黎璨見縫插針地關心問。
“能彈一首了……但還得多練……”
中間與尾聲的話音都停頓了一下,因為月蘊溪拿了她麵前的陶瓷杯,拎起手邊盛放酸梅湯的壺給她倒了一杯,默默往她麵前推了推。
鹿呦停了幾秒,伸手接過,微微頷首低輕地說:“謝謝。”
月蘊溪像是沒聽見,沒有回她,也沒有看她,轉而低頭擺弄手機。
“那個學生又找你了?”黎璨視線落到了月蘊溪麵前的手機上,話裡含著幾分揶揄的意味。
雲竹收了平板到桌下的暗格裡,眸光在鹿呦身上稍作停留,轉到月蘊溪和黎璨之間,“哎,剛剛聽你說什麼,老月去南泉大學講課,然後,什麼來著?”
“然後男學生女學生都想追她當女朋友。”黎璨笑說,“我們月老師魅力可真大。”
簡言之問:“所以現在是在和對方接觸中麼?”
鹿呦邊聽她們調侃月蘊溪邊捧著杯子細細抿了一口,隨即蹙著眉頭從唇邊移開了杯子。
好濃的酸梅湯……
月蘊溪從她臉上收回眼,平聲說:“沒,都拒了,可能是太閒了,給他們發了幾份作業過去。”
酸味褪下去便開始回甘,鹿呦稍稍緩過來了,又抿了一口。
陳菲菲見怪不怪地說:“你是不知道,女神以前跟我們出去玩,去十個,能有八個都對她有意思。”
“真假的?你們審美這麼統一的啊。老實說雖然蘊溪很好,但我比較吃小鹿那款。我第一眼見小鹿就覺得,真好看!”
鐘彌接著黎璨的話茬說:“沒錯!我姐姐就是好看!最最最好看!”
黎璨避著鐘彌,壓低聲音說:“而且感覺特彆好親!之之也這麼認為,是吧,之之。”
簡言之恨不得把頭低到桌子底下去。
鹿呦:“……”
真不愧是直女,張口就出狂言。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往身側瞥了眼,好巧不巧,又撞了視線。
對方目光輕輕往下一落,沉入抵著她唇的白瓷杯裡。
鹿呦嗆了一下,差點咳到原地升天。
好在沒多久侍應生來上了菜,眾人開始動筷,結束了這個越聊越歪的話題。
吃飯期間,黎璨忽地想起來關心月蘊溪道:“對了,昨天她們在群裡說你最近狀
態也不好,怎麼回事啊?因為備賽?”
月蘊溪嘴裡還有食物,沒著急說話,先放下了筷子,結果被雲竹搶了先。
“才不是因為備賽呢,她心態好得很,從來不會為比賽em的。”雲竹想到什麼,停了一下,再開口轉了話鋒,“哦也不是,有一次,就那麼一次。兩年前吧,有場比賽的前一天,狀態特彆差,明明都練到能倒拉的曲子,她一個音都奏不出來。”
黎璨:“後來呢?”
簡言之:“什麼比賽啊?”
“後來?”雲竹笑了一聲,透著無奈,“還能有什麼後來,肯定是拿破侖遭遇滑鐵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