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的淋浴間要含蓄多了,水波紋的磨砂玻璃門,隻能隱約看見朦朧的身影,像是油畫中被抹開的色塊。
嘩嘩的水聲從裡往外透。
鹿呦敲了敲門,提高聲音說:“我給你拿了件T恤做睡衣,放外麵咯。”
話音未落,水聲便停了,玻璃門忽然從裡麵被拉開,鹿呦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
橫伸到她麵前的手臂,嫩藕似的,沾著水,看著脆生生的。
不知咬一口,是不是還留有夏季的清甜。
“給我吧。”月蘊溪從她手
裡接了衣服,明知故問,“你的麼?”
餘光裡,隱約還能瞥見到潮濕的水草糾纏著大片雪白,將將掩蓋了起伏弧度。
鹿呦很快地轉過了身,“嗯”了聲說:“我回去了。”
“不等我一起麼?”
月蘊溪的聲音太柔,顯得她這會兒離開,很不地道的樣子。
鹿呦隻好背對著淋浴間停站在原地。
沒等多久,月蘊溪的聲音從身後傳進耳中:“好了。”
正準備走,又聽月蘊溪沉吟說:“有個問題……”
鹿呦轉過臉問:“什麼?”
嫌包重,她隻多帶了兩件短袖做睡衣,沒帶睡褲,平時她自己穿這衣服,哪怕不穿褲子,也是休閒風。
而這會兒月蘊溪穿著她的衣服,下擺也是隻垂到大腿,卻有種純欲風,欲的占比還要更大些。
鹿呦很快又扭回了腦袋。
月蘊溪隱含羞赧的低輕聲音隨之落下:“我身材不好麼?”
從淋浴間飄出的熱氣,仿佛都撲在耳後,敷得灼熱。
酒精還沒完全代謝掉,好似又快要上頭。
鹿呦清清嗓子,故作鎮定地邊往外走邊說:“……沒有啊,挺好的。”
是很好才對,長期都有鍛煉,又不過度的,薄薄的肌肉線條美得不像話。
帶上門時,月蘊溪側頭看了她一眼,打趣說:“那你怎麼每次見我……都像是怕長針眼似的。”
被“長針眼”逗笑了,鹿呦那根不自覺緊繃以至於讓她不自在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脫口而出:“那是因為……”
說到一半,忽而頓住。
一路沉默到東廂房的房門口,鹿呦都快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了,等被追問,她才知道,月蘊溪隻是給她時間思考而已。
“因為什麼?”
鹿呦推門動作停了一下,看似淡定,實則是一股腦地說:“……你在我的性取向範圍內。”
說完,徑直進了屋,一眼都沒敢看月蘊溪是什麼反應。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但對方的氣音不比神態磨人,繚繞著撫摸耳膜。
鹿呦這會兒已經爬上了床,無意之間壓到了小鹿玩偶左邊的鹿角,連忙抬起手,順勢揉揉耳朵,沒明白地問:“放心什麼?”
“放心我對你是有……吸引力的。”
中間停頓了一下,隻差了一個字的音節,偏偏是頓在那裡,留白出微妙。
鹿呦幾乎是自動補了個字。
性吸引力。
鹿呦“嗯”了一聲。
靜默了一瞬,她又“嗯”了一聲。
於是那股在拉扯中摩擦出來的曖昧,輕飄飄地溜到了月蘊溪心裡,將心尖,撓得忍不住發顫。
那之後,鹿呦進了被窩,摟抱住小鹿玩偶閉眼醞釀睡意,月蘊溪關了燈,在窸窸窣窣的動靜中,躺到了她身側。
安靜的氛圍淌在初樹秋夜晚微涼
的空氣裡。
身體裡某處的躁動卻像是在經曆一個夏季。
不知道過了多久,鹿呦睜開了眼睛。
一點都睡不著,腦子裡很混亂,爆炸後的慘狀、電影裡唯美的畫麵、在露台上經曆的心跳博弈,交叉、覆蓋、錯位……
又過了一會兒,她翻了個身,隔著薄薄的夜色,借著一點淡銀色的月光,撞進對麵柔軟的目光裡。
“睡不著麼?”月蘊溪用氣聲說,“玩偶給不夠安全感的話,可以抱著我睡。”
鹿呦指腹在玩偶的絨毛裡緩慢劃過。
片刻後,她往月蘊溪那裡靠了靠,半垂下去的眼睫輕顫了顫,又抬了起來。
對上那雙在夜晚也漂亮的眼,鹿呦忍不住問:“那個頭像,你用了多久?”
“……六年。”
已經猜到了,心裡還是不受控地一震,鹿呦眸光晃了晃,喉嚨發澀地問:“喜歡我,也維持了六年麼?”
月蘊溪說:“沒有。”
鹿呦半信半疑:“真的?”
月蘊溪“嗯”了聲,話音裡帶了點淺淡的笑意:“失望?”
“才不是。”鹿呦立馬否認。
不是失望,更像是恐慌,六年的暗戀太過沉重,隻是想一想,都會被壓得喘不過氣,是她很怕讓對方失望。
“我沒有喜歡你那麼久,彆有壓力。”
“……喔。”
又被看透了。
“隻是看那張圖很有氛圍,也沒有再見過更心動的頭像換掉它而已。”
“喔……”
“彆總喔。”
“喔。”
話音剛落,鹿呦微撅的嘴,碰觸到柔涼的指腹,隨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月蘊溪用指尖捏住她上下兩瓣唇。
“都叫你彆喔了呢。”月蘊溪鬆了手。
依舊溫柔的語氣,但帶了點笑意,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攪在一起,就像是來自年長者的管教。
鹿呦眯了眯眼睛,不服管教地問:“就喔了又怎麼樣?”
即便是在昏昧的夜色裡,她也看得清晰。月蘊溪的眸光落到了她唇上。
溫熱的呼吸忽地靠近,鹿呦心跳漏拍,呼吸驟然一滯。
即將貼上的瞬間,她將頭往後仰了仰,猛然背過了身。
心跳撲通撲通直跳。
身後,月蘊溪含笑聲摩挲她的耳朵。
“還以為你不怕呢。”
鹿呦撇撇嘴道:“那我還以為你不會呢。”
短暫的安靜後,月蘊溪問:“哪種不會?”
鹿呦:“……”
如果玩偶有意識,大約也要被她摟得暈過去。
“理智、克製意義上的不會。”
月蘊溪笑了聲,意味不明的。
“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你自己了。”
鹿呦沒吭聲,明知夜色是最好的遮羞布,還是忍不住將發燙的臉埋到玩偶後麵。
又過了一會兒,她捕捉到一聲輕歎,歎息裡是低低的呢喃,像在分享給她一個壓在心底的秘密。
“你是我理智的終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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