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像是坐在篝火前,講故事的老爺爺一樣。
嘴裡慢慢悠悠地點出一個個陌生的名字。
陌生麼?
這些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他提起過了,可此時此刻念到名字,這些人的麵容好像就在自己麵前,就坐在一旁在聽自己講故事。
直至說到最後,他才看向坐在篝火旁邊的妙真道人。
“孟星良是我殺的,是我當時用斤鏢從後麵偷襲,正中後心而死,你要報仇,我們龔家不躲,外麵就有七個,加上我一個老不死的,八個人你動動嘴,我們馬上就去死。”
老人說完,從袖子裡拿出一本厚厚的族譜丟在地上。
“你要是覺得不夠,這是我們家的族譜,現今我們龔家四代人都在上麵,生辰八字寫得清清楚楚,你要殺隨便你,可你想要為孟星良翻案,哼,不行!”
妙真抬起頭,看著地上的族譜,伸手撿起來。
沒翻開去看,隨手給丟進了篝火裡。
抬起頭,竟是朝著的眼前老人笑起來:“龔老弟這是什麼話,我又不是什麼殺人狂魔,犯不上這麼大氣性。”
“嗯。”
龔老頭眯著眼:“這麼說你同意了。”
“隻要你同意,以後龔家忘不了伱的恩情,龔家再往下三代,都認你這份人情。”
妙真沒說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麵前這位老頑固:“我一個出家人,要你家的人情有什麼用,我隻要我徒兒一個清白。”
“你!!!”
龔老頭兩眼圓瞪,雖已經年邁,可人老威重,一聲冷哼便是令麵前篝火晃動,火光翻騰。
“若是我不同意呢!”
妙真盯著眼前狂躁的火光,抬手將一根柴火丟進去,揮袖一撥,火焰逐漸變得溫順起來。
“你、我、所有人都清楚,他是冤枉的。”
龔老頭沉默了。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當年那場慘案的主角,孟星良是冤枉的。
可這件事不能認。
認了這件事,那當年死在孟星良手底下的人,又該怎麼算。
龔家臉可以不要,可後麵牽扯到的,是那麼多人的名節。
哪怕當中已經有人身故。
要一個人翻身,那所有人都要被釘死在羞恥柱上。
因為這件事後麵牽扯到的,不是僅僅隻有孟星良,還有那些幫助孟星良逃命的人,當年是一個都沒放過。
如果孟星良翻案,就是要向整個異人圈宣布,當年參與追殺孟星良的人,那些家族,門派,無論是戰死的,還是活下來的,全都錯了。
他們才是劊子手,是殘殺無辜的混蛋。
這件事,龔老頭做不到。
“啪!”
篝火不時響起爆裂聲,兩人麵麵相對,卻是沉默以對。
這是一個死結。
“爺爺!”
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位少年,手上抱著一壇子酒。
少年走過來,來到兩位老人的中間。
“爺爺,酒取來了,那家店還在,看到票據後,還說,這壇酒他們家守了兩代人了,取走了之後,他們家就準備關門了。”
龔老頭點了點頭,示意他把酒放下來。
眉頭一動,向著麵前妙真說道:“這是我孫兒,叫龔六。”
“六兒,還不給妙真道長請安。”
“是!”
少年雙手作恭,左手拇指豎起,右手同樣豎起大拇指,套在左手拇指上,向前彎身一拜:“晚輩龔六,拜見老前輩。”
妙真回頭看了一眼:“好身骨,再過兩年,你們家裡就沒人是這孩子對手了吧。”
龔老頭沒說話,隻是盯著妙真道:“聽說你也收了個徒弟,手段很是了得,何不做賭一場。”
“賭什麼!”
龔老頭深吸口氣:“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