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書房內燈火通明。
自從王綰獻上三省六部製的謀國之策,嬴政便沒有跟他說一句話,而王綰本人,也默然不語。
整個書房,沒有其他雜音,隻有‘啪啪’的火爐在燃燒。
也不知過了多久,嬴政才拿起王綰呈上來的竹簡,回到書案後,重新坐了下來。
“老丞相,六國剛剛覆滅,朕也是用人之時,你就不能給朕省點心?雖然你與朕理念不合,但朕從沒說過棄你不用,你又何必計較一點得失?”
嬴政端坐在書案後,目光灼灼的盯著王綰,沉沉的說道。
“陛下明察。”
王綰微微一笑,既不急也不惱:“李斯此人極善統籌,且見事極快,自呂不韋後,於千頭萬緒中,為陛下舉綱張目,一接手廷尉府,立刻肅清了原班人馬,將廷尉府治理得井井有條!”
“況且。”
說著,他頓了頓,又接著道:“帝國律法也需要重新修改,李斯理應擔當重任,為陛下,為帝國分憂!”
嬴政冷笑道:“他能為朕分憂,為帝國分憂,你莫非就不能?不要忘了,你也是朕的臣子,莫非你王綰是隻顧私心而不顧大義的小人?!”
“臣知罪。”
王綰躬身一禮,沒有做任何辯駁。
嬴政眯了眯眼睛,冷不防的道:“你辭官之後,準備去哪?”
王綰煞有介事的想了想,道:“臣打算周遊我秦國疆土,尋遍世間美食!”
“嗬,倒是愜意。”
“其實,老臣還答應了一位小友一件事。”
“何事?”
“請他吃一頓百菜宴!”
“百菜宴?”嬴政愣了愣神,有些好奇的問:“是何小友?”
“公子昊。”王綰笑道。
“你說你請那小子吃百菜宴?”嬴政有些詫異的道。
“老臣與公子昊算是忘年之交,相談甚歡,而且興趣愛好也頗為相似,再加上他獨特的烹飪方法,實在令人垂涎欲滴!”
說到這,王綰抬頭看向嬴政,反問道:“陛下吃過公子昊烹飪的美食嗎?”
“哼!堂堂皇子,胸無大誌,朕才懶得搭理他!”
“既如此,老臣告退!”
王綰說著,就欲轉身離開。
剛走出幾步,便聽嬴政悠悠地道:“有時候,一個人吃飯,總覺得很孤獨....”
王綰嘴角抽了抽,附和道:“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朕的愛卿能邀請朕一起吃,朕肯定會非常高興。”
“很明顯,陛下的愛卿不是老臣。”
“朕記得是。”
“陛下您記錯了,老臣已經辭官了。”
“朕還記得,朕沒答應你。”
“.......”
王綰無語,片刻,不由歎了口氣,無奈道:“老臣不是不願為陛下分憂,為帝國分憂,而是覺得陛下太急功近利了。”
“你這是何意?欲成就大事也算急功近利?”嬴政蹙眉道。
王綰搖頭道:“老臣擔憂的未來,與陛下如今的見識,差之甚遠。”
“怪哉!有何差之甚遠?”
嬴政一旦認真起來,那雙細長的目光極為銳利。
王綰依舊表現得很平靜的道:“強國富民,乃世間帝王最大的功業,欲成就千秋功業,尋常人都以為根基在於國政,其實不然;
老臣以為,根基在於做好每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便是老臣與陛下見識的差彆!”
“陛下與老臣不親近,是因為老臣所思之事,較為繁瑣且長遠,而陛下不耐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