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宮一共三位宮主,此刻卻當眾鬩於牆,一時間他們竟然不知道該聽誰的,更不知道是該留下鳳清韻,還是護送他離開。
場麵登時凝滯了下來。
不過在場眾人中,占據絕對數量優勢的其實並非仙宮弟子,而是受邀前來參加大典的諸多賓客。
眼下著實是個欠仙宮人情的好時機,賓客之中不知誰先出了聲:“慕宮主,眼下鬨劇雖為仙宮家事,但懲奸除惡、攘除魔道本為吾等修士分內之事,餘某鬥膽,願進微薄之力!”
其餘人見狀陡然回神,紛紛效仿道:“張某曾受慕宮主照料,鬥膽請教麟霜劍。”
白若琳聞言卻冷笑道:“張道友,你治病用的診費是我師尊的天嘯劍,那劍是我師尊指名道姓留給我師兄鳳清韻的,你眼下這是打算如何?向恩人動手嗎?!”
那姓張的修士並不知道還有此事,聞言驀然一愣,白若琳嘲諷道:“未曾想張道友竟然如此忘恩負義,有眼無珠之輩!”
張姓修士臉色漲紅,反唇相譏道:“小姑娘家懂什麼?!分明是慕道友含辛茹苦將你養大,你卻如此胳膊肘往外拐!”
此人把話說得信誓旦旦,宛如要單挑鳳清韻一樣,可隨著其他人應聲而起,眼見著要一齊動手,他也並不出聲阻攔。
而當他又對著白若琳放下師長教育後輩般的狠話後,下一刻,他卻一掐訣,看似要動手,實則往後微微撤身,瞬息間便從首當其衝的位置躲至了後麵。
白若琳見狀冷笑一聲,懶得再與他糾纏,隨即蹙眉看向了紛爭正盛的地方。
而向來光風霽月的慕寒陽,眼下似乎是急火攻心失了理智,連群毆這種不光彩的事都不阻止,儼然是要不惜代價,不記手段地把鳳清韻留下。
畢竟鳳清韻就算實力已經足以和他不相上下了,但麵對一個慕寒陽已經足夠他分身乏術,沒空再顧及其他人的動作了。
可慕寒陽算漏了最重要的一點。
鳳清韻看著眼前驟然亮起的諸多法寶,和鋪天蓋地向他襲來的靈力,整個人卻並不著急,隻是收了劍看向身旁人道:“勞煩陛下搭把手。”
龍隱被他使喚得一挑眉:“宮主使喚人也不給個理由,本座若是拒絕呢?”
鳳清韻卻理所當然地反問道:“陛下搶婚難道一點力都不打算出嗎?”
他言語間的語氣,熟稔中還帶著些許輕鬆,似乎篤定了龍隱會出手,更是篤定了以他的實力,足以擋住那群烏合之眾。
龍隱聞言一頓,他深知鳳清韻臨時悔婚此舉有異,並非真的移情彆戀。
可眼下不知是他過於自信還是其他緣由,被鳳清韻理直氣壯地一問,龍隱卻有些不確定了。
而鳳清韻也不出聲,就那麼拿眸子看著他,儼然是一種無聲的催促。
冰霜封鎖的陽光在此刻顯得有些像月光,籠罩在他的麵容上,將那眼神趁得竟然有些繾綣。
有那麼一瞬間,龍隱感覺,鳳清韻看向他的目光不像是看一個不久前才敗自己於天門外的宿敵,而更像是在看一個隔了幾世的故人。
龍隱驀然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抬起手——那架勢竟當真要加入戰局!
幾個修士見狀當即怒聲道:“魔頭!敢來正道的地盤撒野,今日便叫你有來無回!”
龍隱聞言當即嗤笑一聲:“就憑你們,也配?”
言罷,他隻是無比隨意地抬了一下右手,那手中沒有任何法器,而後驀然往下一壓。
無聲的魔息陡然張開,重若千鈞的壓迫感瞬間席卷了整個仙宮。
全場叫囂聲當即一掃而空,眾生寂滅。
下一秒,無數修士腳下的靈器一下子成了廢鐵,直直栽在地上,場上瞬間響起了無數金屬和人、獸一起砸在地上的聲響。
這就宛如一場巨大而滑稽的演奏,數百正道大能在魔尊麵前竟然不值一提。
渡劫之下,俱為螻蟻。
眼下這本該是魔尊以一己之力重創正道,桀驁不馴到理應刻進史書中的一幕。
可不知為何,當鳳清韻抱著劍不言語,隻是站在他身後平靜地看著這一幕時,魔尊方才的一切舉動都像極了為求偶而竭力開屏的公孔雀。
慕寒陽將這一幕儘收眼底,臉色黑得幾乎要擰出墨水來。
他往日最看重的顏麵,今日卻在萬眾矚目下跌了個粉碎,砸在地上的聲音更是讓全天下人都聽到了。
而仙宮敗局已定,鳳清韻竟是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收了麟霜劍轉身就要和魔尊離開。
對著那宛如夢中一樣即將漸行漸遠的背影,慕寒陽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清韻!魔界到底有什麼值得你背叛仙宮,背叛師門?!”
他聲嘶力竭地想要一個答案,那質問擲地有聲,聞者都為之震撼。
而鳳清韻聞聲一頓,思索片刻後側過身,在萬眾矚目下指了指身旁人:“因為魔界有他。”
“當然,更重要的是——”
“魔界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