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聚餐的時候,他詢問其他人:“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理我隔壁的帥哥呢?是他做了什麼讓你們生氣的事情嗎?”
餐桌上的聲音停滯了片刻,不少鄰居睜大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單親媽媽才疑惑地反問道:“什麼隔壁的帥哥?我經常去給你送吃的,怎麼沒見你隔壁住人?那不是個空屋嗎?”
……
醫生的臉色白了。
重朝聲音顫抖:“醫生,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我不敢相信我聽到了什麼。”
他十指收緊,指節泛白。
“我覺得這也許是他們在開玩笑,不停詢問不同的鄰居。但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們小區根本沒有這個人,我的隔壁就是一間空房。”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懷疑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重朝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渾渾噩噩吃完火鍋,魂不守舍地回到了他住的那個單元樓裡。
走出電梯的瞬間,他看到鄰居家的門被打開,端著香橙舒芙蕾的鄰居恰好走了出來。
他的視線撞上了對方的,對方似乎有些意外,但馬上就露出愉快的笑容。
“正好,我就不用去按你的門鈴了。我剛烤了香橙舒芙蕾,你嘗嘗看,是不是你那天說的那種味道?”
重朝僵在原地。
過了幾秒,他才同手同腳走上前去,接過鄰居手裡的盤子。
燙的。
舒芙蕾是剛剛從烤箱裡拿出來的,甜蜜的香味一路竄進他的鼻腔,和熱烈的溫度一起,給他帶來某種缺失的實感。
他忍不住低下頭,看了看鄰居的腳。
腳下有影子,手腕摸起來也很真實,有著人類的溫熱體溫。
鄰居還能開關屋門,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啊?
難道是其他人對鄰居有什麼偏見,所以不願意承認他的存在?
重朝更難過了。
他懷著滿滿的迷茫和一點點期待,猶豫地詢問鄰居:“你是不是和小區其他人有什麼誤會?為什麼他們非要裝作看不見你的樣子,對你他態度那麼冷淡?”
鄰居愣住了。
他用一種奇異的眼神仔仔細細看了重朝一會兒,才伸出手,緩緩摸了摸重朝的額頭。
“小區其他人?小區裡什麼時候有其他人了,這裡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住戶嗎?”
……
……
醫生哆嗦了下,慘白的臉色隱約泛起一點青灰。
重朝用力呼吸,可聲音還是抖得厲害。
“醫生,你能不能想象我當時是個什麼感覺?那個時候,我什麼想法都沒有了,腦子裡空空的,整個人都是木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甚至都忘了思考。”
“我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家的,也不記得自己怎麼睡覺的。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看到桌上的舒芙蕾已經整個塌掉了,就感覺自己瘋得更厲害了。”
“後來。”重朝捂了下臉,勉強壓住情緒,慢慢敘述道,“後來我又分彆問了他們幾次,我的鄰居和其他業主都堅持說他們看不到對方,很建議我去醫院看看。”
“我覺得他們說得對,我的精神可能真的出了問題。”
“我一定是產生了幻覺,才會遇到這麼離奇的事情。”
“但是,但是。”
重朝緩緩抬起頭,被陰影籠罩的那隻眼睛一片深沉,就像是被扔進井底的玻璃珠,一點亮起的微光,反而顯得井底更加森然。
“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我的幻想。”
“醫生,你覺得,我的鄰居和小區裡其他人,哪個才是真實的呢?”
……
……
……
醫生張了張嘴,冷汗淋漓。
他焦慮地搓著手中的鋼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重朝看著他,耐心地等待。
大概過了有足足五分鐘,醫生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我能冒昧地問一下,您目前居住的小區叫什麼名字嗎?”
重朝:“哦,叫玉磬苑。”
醫生後背上汗毛炸起,一背冷汗刷得就淌了下來。
玉磬苑,鴻雪市最知名的鬨鬼小區。
早在16年前,這個小區就因為附近的化工廠大爆炸遭受化學汙染,所有住戶都被政府遷離。
之後化工廠被清理乾淨,小區也沒人搬回去,就此廢棄。
但患者居然說,他現在就住在那個小區?
醫生臉色更糟糕了。
他看著重朝,欲言又止。
診療室的門吱呀一聲,被什麼東西緩緩推開。
醫生下意識看過去,一隻漆黑的、像是一團粘液的、渾身遍布眼珠的、揮舞著無數觸須的異化種從門縫裡溜進來,蠕動著攀爬到重朝腳邊,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它乖巧地靠在重朝小腿邊,從不知道哪個器官裡發出嬌氣的“咪呼咪呼”聲。
重朝低下了頭,露出驚喜的表情。
“呀,醫生,你們這裡也養貓了?這隻小黑貓真可愛。它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