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朝狐疑地觀察片刻,不少鄰居神色略微扭曲,似乎是在強忍著什麼衝動。
“這是怎麼了?”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視線一掃,見小區裡一位人高馬大的男性保潔正在清掃垃圾,忙上去拉住他問了問情況。
形似蜥蜴的s級異化種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一口大白牙在太陽下反著光:“小區裡沒出什麼事兒,大家這樣子,可能是因為戴先生出院了。”
重朝愣了下,小戴出院了?
他想到戴興業的愛好,隱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帶著一臉震撼的表情往家走去。
他無法理解戴興業的喜好,但他願意尊重對方。
……前提是對方彆總掛在他眼前。
一點都不想旁觀戴興業放飛自我的重朝抬起頭,看著自家樓下那個路燈,震撼的表情裡摻雜上痛苦。
這個小戴,為什麼一定要掛在他家樓下的路燈上啊?
這個路燈也沒有比其他路燈更高,小戴為什麼就這麼喜歡這個路燈?
重朝終於明白網上那些高呼“麥艾斯”的人是什麼感受,稍微閉了閉眼,勉強揚起笑容和戴興業打了個招呼。
渾身青紫、臉都腫得看不見眼睛的戴興業哼哼兩聲,沒能說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
他低頭看了看一無所知的重朝,想到自己一走進小區,是如何被全小區異化種圍堵和毆打的,忍不住流下了悲憤的淚水。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
他憤怒地揮了揮手臂,想大聲說我已經舉報了計朗啊,為什麼還要打我,卻隻能發出一連串含糊的哼唧。
重朝沒能聽懂戴興業的話。
他看著來回搖晃的路燈,回過頭,疑惑地看著宗應諭:“宗哥,他說的是什麼?”
宗應諭瞥了眼戴興業,輕描淡寫“翻譯”道:“他說謝謝,大家很尊重他的愛好。”
重朝沉默兩秒,突然很是同情自己的鄰居們。
瞧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大家也很難理解戴興業的愛好。但就算這樣,大家為了慶祝他出院,還是善解人意地滿足了他的請求。
重朝忍不住歎了口氣:“鄰居們真的太善良了。”
所以他才喜歡這個和諧友愛的小區啊。
宗應諭眼中泛起笑意:“你說得對。”
對你個大頭鬼啊!!
全小區唯一一個真正的受害者掛在路燈上,惱怒地蹬了兩下腿,在心裡破口大罵。
重朝哪裡知道他的想法,見他又蕩起了秋千,就熱心地叮囑說:“出院了想慶祝很正常,會覺得開心也很正常,但你也不要一直掛在路燈上蕩秋千啊。”
“不知道你之前吃早飯了沒有,反正現在已經到午飯時間了,你再慶祝一會兒,就記得回家吃飯哦。”
開心你個毛毛蟲!
你們都他媽的是魔鬼吧!!
戴興業氣到極致,僅剩的兩隻眼睛當場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
重朝覺得,大概是戴興業的趣味暫時得到了滿足,接下來的幾天裡,他都沒有再見到戴興業。
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他在實習之餘,不用再去考慮小區裡會不會出現額外的“驚喜”。
十月一小長假的第二天,他去實習公司報了到。
這個公司名叫極得建築,在崇明街的工地是某個小區的三期工程,建設主體是三棟商住一體高層。
和一般的公司不一樣,節假日期間隻要不下雨下雪,工地基本不暫停施工,隻是部分員工會放假。
重朝報到後,沒有馬上開始實習,跟著造價部放了五天假,七號才正式上崗。
極得建築的老板似乎挺重視這個項目,七號那天還開車從隔壁市跑來,專門在工地上轉了轉。
重朝坐在充當辦公室的彩鋼板房裡,透過窗戶向下看去,目光定格在對方身上,輕聲自語。
“怪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
他的聲音太小了,路過的預算師沒能聽清他在說什麼,不由停下腳步啊了一聲。
重朝沒有回頭。
陽光透過彩板房的窗戶籠罩在他淺色的右眼上,他的瞳孔中泛起正常人不會有的銀色亮光。
“我在看老板,他看起來很年輕。”他這麼說。
預算師探頭看了一眼,讚同道:“三十五歲上下的樣子,在老板裡算年輕的。”她說到一半,咦了一聲,“老板這是視察完了,準備走啊?”
重朝嗯了一聲。
他看著對方走出工地大門,與一名穿著黑色連帽衫的男人擦肩而過,視線緩緩偏移,最終落在黑衛衣身上。
豪車駛過,帶起一陣疾風。
黑衛衣扯住差點被吹開的帽子,在樹蔭下停住腳步,安靜地抬起了頭。
茂密的樹葉遮擋住他大半麵頰,透過樹葉的間隙,重朝看到他一點點提起了唇角。
“嗯……”
是一個新的怪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