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勁兒回憶了一下,總算依稀記起幾個要點。
似乎是羅美生早上特地去買早飯、九班的課堂氣氛很融洽、晏之揚他們熱愛學習尊重老師……?
腦子裡閃過自己幾個恨不能化作竄天猴的哥們兒一臉乖寶寶狀說老師好的畫麵。喬南趕緊晃晃頭,甩開腦子裡令他渾身發麻的念頭。
完了,十二中果然是個大染缸,沐想想這才進去了半天,精神就跟著不正常了。
******
深黑色的商務車劃破a市沉沉暮色,駛入某小區大門。
車上,一老一少兩位男士正在後座片刻不歇地敲擊電腦鍵盤,被安保亭的燈光晃了下眼睛後,年輕些的那個轉頭看向窗外。
“爸。”然後那張沉穩俊朗的麵孔上非常短暫地劃過幾分緊張,“到家了。”
“啊?”他父親立刻停下工作,抬手看了眼手表,副駕駛的助理非常貼心地提示,“喬董,現在是淩晨一點十五分。”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這麼晚了啊。”
父子倆下車,帶著助理從停車庫進電梯,期間一路無話,兩張相似的麵孔皆是繃得死緊,嚇得一旁的助理也跟著噤若寒蟬。
溫暖的燈光和女人的噓寒問暖一並從門內湧來,進屋後中年男人的第一句話就是:“南南呢?”
羅美生看著丈夫的目光有些責怪:“你們也回來太晚了,他明天還要上課呢,早就睡了。”
喬父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恢複精神拉著妻子開始詢問起小兒子的近況,他身邊的大兒子倒是看不出異狀,隻是平靜換鞋脫衣,臉上冷峻的神情令助理越發慎重。
他為喬董事長工作了將近八年,也差不多是看著這位大少爺一路成長的。時至今日,喬家大公子喬瑞的威名已經蜚聲業界,對方在商場上狠辣的手段,同他的外貌和家世同樣令人津津樂道。
說起家世,那就不得不提到喬家的另一位小主人喬南了。
助理在這對父子身邊呆了那麼多年,對那位小公子卻仍然不甚了解,隻能從短暫的幾次碰麵中知道對方脾氣不好,並且跟家人感情一般。
喬父偶爾在外麵還是會談起自己小兒子的,雖然說得不多,但依稀還是能聽出父子親情來。
至於喬瑞這位大少爺嘛……
助理瞥到對方那副一如往常的冷麵,忍不住縮了縮下巴。
大家族成員們一天到晚忙的不就是爭奪財富遺產那點事兒嘛,那麼多年來他根本就沒見過喬家兄弟倆互相聯係,見麵也是沒有一次不摔摔打打。總之有錢人家的事,不說他也能猜出個一二。
喬父那邊已經跟妻子聊起喬南的日常,得知小兒子今天在睡前一直呆在書房裡寫作業,老臉滿是欣慰。
喬瑞換好鞋子,卻沒在客廳多留,隻淡淡說了句自己去洗澡睡覺,就拋下眾人不緊不慢上了樓。
助理離開之前忍不住跟司機對了下視線,兩人明顯都認定喬瑞的情緒不妙,大概是因為父親過分關注弟弟而生氣了。
二樓,沐想想在淺眠中嗅到一陣清爽的水汽,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黑暗中依稀看到床邊蹲了個人。
以往在沐家,爸媽也偶爾會進房間,因此她並沒有被嚇到,隻是半夢半醒地看著對方。
麵孔輪廓分明,眉眼依稀跟……喬南有些像?
沐想想想起他是誰了,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該打個招呼,於是蹭了蹭枕頭,費力地讓自己睜開眼:“大哥……”
下一秒眼睛就被蒙住了。
那雙大手擋住外頭的光亮,輕輕撥開她的額發撫過頭頂,非常緩慢地摸了兩下。
柔和的聲音微微發顫。
“乖,沒事兒,睡吧。”
那一瞬間方伶俐所受的驚嚇程度,說是毛骨悚然都不為過。
她在短暫的幾個呼吸裡甚至連頭腦都是空白的,強烈的被侵略的恐慌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她的喉嚨,她的瞳孔深處死死地倒映著那張連笑容都充滿危險的麵孔,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但她逃不掉了,下一秒,蹲在洗漱台上姿態懶散喬南臉色忽然一變。和小葵等人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的尖叫聲中,方伶俐瞳孔中的人影已經近在咫尺,她幾乎連反抗的念頭都還沒來得及升起,就已經被頸部的一陣大力摜進了身邊的一處隔間裡。
她的後背被狠狠拍在隔間壁上,與利落的上栓動靜同時響起的,是耳邊一聲令她渾身一震的巨響。
“啊啊啊啊啊——”
何小葵她們嚇傻了,開始在外頭驚慌失措地拍門——
“喂!!!!”
“開門開門開門!!!”
“方伶俐——方伶俐——”
“沐想想你找死嗎!!你想乾什麼!!快開門!!!”
隔間大門在各種撞擊中脆弱地晃動起來,喬南充耳不聞,他隻是垂下眼,麵無表情地看向被自己抵在手臂和隔板之間的女孩。
作為一個對自我道德約束還算嚴格的男人,喬南從小到大肯定是沒打過女人的。即便以前有時候打群架對方帶的女伴兒特彆煩人,他的回報也最多隻是在自己的目標身上多踹幾腳。但此時此刻,對著眼前這個上學期給沐想想找過不少事兒的姑娘,他很難得地發現自己的暴戾情緒居然蔓延到了肢體上。
但這種衝動很快被他的理智克製住。
不僅僅出於“不打女人”的自我約束,更重要的還是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用的是沐想想的身體。
倘若他還是當初那個可以肆無忌憚的校霸,這會兒揍了也就揍了,出了這個門頂多被哥們嘲笑幾句,誰也沒辦法拿他怎麼辦。但沐想想不行。
一開始聽到對方說起自己對校園欺淩的應對,喬南的第一反應是這姑娘是笨蛋嗎?性格也太懦弱了吧,被人蹬鼻子上臉成這樣居然都不報複回去。
但現在他忽然理解了對方的隱忍,且這種隱忍非但絲毫不懦弱,還充滿了一種叫他心生敬畏的堅強。
不過話雖如此,他肯定是學不來這種堅強的,即便雙方此刻交換了身體,從小在不同的家境中長大,喬南習慣的手段仍舊是直接用力量說話。
因此即便不出手傷人,他也得用直接一點的手段告訴這群小動物,以後不要再像煩人的跳蚤那樣時不時到自己跟前蹦躂。
喬南並不覺得這會很難。
畢竟在這所學校為非作歹了那麼多年,他有太多辦法可以避開校方的耳目。
假校霸對上真校霸,氣場就不在一個等級。他一不按套路出牌,此前表現得十分好勇鬥狠的方伶俐果然開始慫了。喬南的一條胳膊撐在她耳側,這樣的姿勢能給人帶來非常強烈的侵略感,這讓她既羞恥又覺得慌張,反應過來後立刻就想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