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
手機開機慢,他一手支在桌上,手指緩慢敲著桌麵。
桌麵上發出的一聲聲規律聲響成了房間裡唯一的聲音,安靜裡,最先倒地上的人影動彈了下。
身體依舊無法行動,不遠處的高個隻能看著原本沒有任何動靜的司機慢慢睜開眼睛,沾染泥灰的手緩緩支起,顫抖著支撐沉重的身體,撐到一半的時候停下動作,抬眼看向靠在另一邊桌沿邊上的正在看手機的人。
像是再沒有力氣支撐著站起,又像是在積蓄力量準備做什麼事。
思考不過一秒,高個就意識到這很顯然是後者。
司機慢慢變換姿勢,找到一個好發力的動作,目光鎖死背對著這邊的人影。
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直到手機發出開機的時候特有的聲音,覆蓋住手指敲擊桌麵的響動。
司機瞬間就動了。忍著從後背傳來的依舊不斷的灼燒一樣的痛,他快速起身,單手支著木桌桌麵,一雙腿對著毫無防備的人的脖頸狠狠側踢去。
在踢中的前一刻,原本靠著桌沿的人站起,向前一步走的同時眉頭狠狠一皺。
一步不多不少,剛好離開攻擊範圍。
重點不在這,在手機開機後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2:35】
不是【12】也不是【22】,是兩點,淩晨兩點,一個規律地早睡晚起的人已經至少時隔一年以上沒有看到過的時間。
情緒從頭到尾一直很穩定的周某然出離地憤怒了,憤怒中還有那麼幾絲悲傷和絕望。他猛一轉身,不可思議道:“你們知道今天是周幾嗎!”
他這一回頭,一眼看到的就是因為積蓄了力道的一擊沒有踢到人,雙腿被慣性帶著向著旁邊一旋,隻能用兩隻手撐著桌麵控製身體不飛出去的司機。
“……”
到了嘴邊的話頓住,眼看著麵前的景象,周然思考半秒,之後試探著出聲:“你也有個街舞夢嗎?”
這種條件下都能隨地大小練,他雖然不懂,但被小小震撼了下。
司機:“……”
地上的高個閉眼,“……”
控製住了身形,司機眼尾一瞥,看到被隨意放在桌上的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出手。
但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在手指碰上扳機的瞬間,槍被人拿走,冰涼觸感就一瞬。
“你還是先睡一覺吧。”
槍身在手裡轉了一圈,周然隨手用槍托照著人後脖頸來了一下。
很簡單的一下,清楚一聲響後,槍再次被隨手扔在桌上,醞釀了半天終於奮起反抗的司機就這麼軟軟倒下。
這下子夠他好好睡一陣了。
扯到睡眠,周某然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繞過木桌,三兩步走到高個麵前蹲下,就差把手機懟到人臉上,說:“今天是周三。”
轉變得太過突然,高個沒想明白周三怎麼了。
“你們這些自由職業者當然不明白,”朝九晚六經常加班的社畜周指了指手機上碩大的時間,說,“周三是很重要的一天!”
周三意味著一周的艱難時間終於過半,但同時也意味著後麵還有兩天的艱難時間,已經進入到需要靠意誌力硬撐的白熱化階段。
在這種已經要開始靠意誌力撐下去的時候遭遇到睡眠不足,就跟要高考了但準考證被偷一樣嚴重。
尤其是今天晚上還一點睡眠時間沒有。
“不對吧,”高個指正說,“你今天在車上睡了一覺的。”
“沒有,”周某收起手機起身,滿臉正經道,“那是我在裝睡,我的職業素養怎麼可能允許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
雖然不清楚街道辦的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職業素養,但聽上去十分之敬業,十分之有職業素養。
“你就是睡了吧!”高個眼睛一睜,要是雙手能動肯定已經開始比劃,說,“車上那麼顛你都沒睜一下眼,那就是睡著了吧!”
這個很有職業素養的人很明顯從上車開始就睡著了!現在顯然是睡飽了之後開始歪曲事實!
他的話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應。發表完睡眠不足等於準考證被偷的言論的人已經起身,完全沒再看他,拿著手機戳戳點點去了。
高個發現了,完全明了了,這個人隻聽得到自己想聽的話,其餘的話都自動過濾了,是一點不帶進腦子。
時間不早,罹患選擇性耳聰的周某然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板凳已經全軍覆沒,他於是坐在桌麵上,一邊收拾一邊撥出電話。
電話撥通,他略微側眼看了眼躺地上的幾個人,說:“你好,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