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要讓朝廷丟臉(二合一)(2 / 2)

滿朝薦因此隻得坐了回來。

“當今天子,我們不能按尋常天子來對付,起兵逼宮什麼的威懾不了他,我們這位陛下意誌極為堅定,甚至早已做好同歸於儘的準備!

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當今天子的行為就沒想過要什麼名聲,一開始就玩命,似乎在他眼裡,大明隻有二三十年的國運,大明馬上就會亡一樣,而他也就懶得做太平天子,調理陰陽,懷柔綏靖,而是乾脆鐵血治國、施嚴政、彰法紀!

如今這清丈田畝、催繳賦稅便是例子,聽說還要行考成法!諸位想想,這樣的天子,我們能威脅的了嗎,陛下以剛硬治國,我們就隻能以柔對方,所謂以柔克剛莫不如是,故以錢某之見,不如先忍之,以待他變。”

錢謙益這時候說了起來,眾東林官員皆聽了進去。

而錢謙益儼然成了這些東林官員的智囊或者說是軍師,也就繼續說了起來:“但自古王朝不可能國運恒昌,大明享國祚已有兩百餘年,天下已是積重難返,不是催繳我們士紳稅賦就可以解決的,生民日繁,然田地未見增益,故而流民增多,大明大亂已不久矣,再加上宗室日繁,朝廷負擔日益重矣。”

“天子若真要如此剛硬下去,大刀闊斧的改革,那將來得罪的人隻會更多,不會止於我江南士紳!到時候反對者自然也就愈多,那時候,我們的機會便到了,剛易折,陛下這個強硬君王早晚必折斷之!”

錢謙益說著把手往椅扶上一拍,咬起牙來。

“沒錯,天子是在逆勢而為,早晚必折!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士林一心,這次漕糧斷運,之所以沒有威脅到朝廷,更重要的還是我們士林人心不齊,比如山東巡撫王在晉,此人竟先備下三百萬石糧草,解決了漕糧斷運之急!現已經升為薊遼總督!

這些循吏眼裡隻有他個人功業,而不顧士林之尊嚴,名義上是為天下社稷天下太平,實則不過是祿蠹公仆,而無我士大夫清雅氣節,奉行的是學得文武藝,貨於帝王家,重實而輕德!”

鄭三俊附和著錢謙益的觀點,並也闡述起了個人對王在晉的看法,然後說道:

“所以,眼下的關鍵還是士林同心,讓天下讀書人明白,士農工商有貴賤之彆,士子當以禮待之,而不能以嚴法苛之,士紳乃地方德化之標杆,豈能與庶民同論,而以律法約束?

要讓天下士大夫達成共識,朝廷用西廠征稅且不對士民區彆對待便是殘虐士紳、有損聖朝之德,要讓天下人人皆視禮賢下士為正道,隻要讀書者皆以尊我士大夫為順天道之舉,到時候就隻需等待天變!”

“下官明白了,錢公與少司農所言令下官醍醐灌頂!”

滿朝薦說了起來,就冷笑道:“到時候要麼換了天子、要麼換了朝廷時,新帝登基學的是禮賢下士之道,而其所用之官也學的是禮賢下士之道,則到時候依舊是眾正盈朝之時!”

“所以,錢某才決定辭官回鄉,拜會董其昌、陳繼儒、黃尊素、劉宗周等名士,另外再去無錫東林書院拜會葉茂才、顧玄成等東林君子,發展壯大我東林所提倡之正道!以使將來天下士林皆是我東林之人,而能在將來齊心協力、揚清去濁!”

錢謙益笑著說了起來,他的意思是把東林黨繼續壯大,並等將來皇帝換了後或者朝廷換了後能讓東林黨掌得朝政大權。

其他東林官員紛紛附和,也很支持錢謙益即將要去做的事。

“這個錢謙益辭了官,朕已經批準,但你們東廠得把他嚴密監視起來,現在朝廷在南直隸嚴追逋賦、清丈田畝,勢必會引起江南士紳的極大不滿,而以他們的膽子,直接造反是不可能的,但不排除通過結社開講壇等方式鼓噪輿論,興風作浪,東廠必須要盯緊點,必要時候,朕會用你們東廠對其給予雷霆手段!”

朱由校這裡對魏忠賢吩咐了起來,並又對宣進宮的方世鴻道:“崇文寺這邊也一樣,得通過各種手段造勢,讓江南士紳不能擰成一股繩子,在輿論上要讓天下人形成繳納稅賦是必行之事的意識,甚至要讓世人覺得,繳納稅賦越積極越光榮!”

“奴婢遵旨!”

“臣也遵旨!”

魏忠賢和方世鴻皆回了一句。

而這時候,方世鴻則把董其昌的懺悔疏遞了出來:“陛下!臣不敢辜負您的囑托,在讓南京崇文寺丞阮大铖對董其昌耐心辯白與宣教後,董其昌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以前的錯誤,且非常悔恨,故而寫了倡議天下士紳積極繳納齊稅賦的文告,以及寫了一本懺悔疏,托崇文寺上呈天子,還請陛下您過目。”

朱由校點點頭,他自然知道董其昌肯定是在西廠和崇文寺的聯合威脅下不得不懺悔的。

但朱由校自然不會拆穿,隻結果董其昌的懺悔疏看了起來。

“罪臣董其昌認為繳齊稅賦為踐行聖人教義第一要事,凡士紳若不積極繳納齊稅賦,便枉為士人,便是叛君棄國!不忠不孝!當嚴懲不貸!頭可斷、血可流,唯獨逋賦不可斷!”

朱由校看著這些內容笑了起來,且吩咐道:“很好,到底是翰林出身的董學士,這覺悟的確不錯,崇文寺立即將其言論撰文發行於崇明報上,魏忠賢,傳旨禮部,將董其昌這番言論以其書法原體刻碑,並在各府州縣學宮以及兩京國子監立一塊,讓天下讀書人知道繳齊稅賦為聖人教義第一要事,宣教天下士子!”

“是!”

魏忠賢和方世鴻再次回了一句。

……

而也因此。

董其昌的言論很快被朝野內外的文官士子所知道。

“這董華亭怎麼會寫出這樣悖逆聖人教義的言論來,輕徭薄賦才符合聖人之道,何時繳齊稅賦才是了!重賦苛政本就該立即取締才是!”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董華亭何時也這麼沒有節操,我士林氣節何存啊!”

“連董華亭都持著謬論,果然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些這樣的言論開始在文官士子之間出現。

但也因為董其昌的服軟,江南士紳皆因此越發的偃旗息鼓起來,在一言不合就破家收稅的西廠麵前徹底服了軟,並開始自覺地來官衙查詢自己有沒有逋賦且積極主動繳納了起來。

尤其是在得知皇帝陛下把不補齊逋賦的士紳全部革除功名後。

西廠的強悍戰鬥力加上江南士紳自帶懦弱的階級屬性,所以,江南士紳們不敢再欠稅。

不過,江南士紳中許多自認為秉性剛硬的士大夫依舊用著彆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朝廷在征稅方麵像對待庶民一樣對待士紳的不滿。

以南京吏部尚書職在泰昌元年致仕的顧起元為例。

他此時就因此怒道:“既然朝廷執意要強征逋賦,而對士紳刻薄,那老夫就親自送稅糧至京,去求見陛下,讓天下人知道,讓方從哲這些奸臣看看,朝廷的臉麵還要不要!”

“既然他們要讓老夫繳稅糧,那老夫就親自送糧到京城去,不麻煩漕軍,老夫倒要看看,朝廷羞不羞!讓天下人看看,朝廷就是這麼對待致仕老臣的!”

曾任過工部尚書的致仕官員朱吾弼也這麼說了起來。

按照大明漕運製度,漕糧的確是可以由民眾自己運到京城,但後來為來減輕民眾負擔,改革成了由運河沿岸官軍運糧,隻是民眾需要承擔一定運費而已。

不過,如果民眾要自己運糧到京也是可以的。

所以,現在顧起元和朱吾弼這些致仕公卿之臣則因為南直隸追繳逋賦而選擇親自押稅糧進京而不肯多花錢交給官軍。

而這些致仕高官的目的自然也很簡單,就是覺得這樣做可以讓朝廷丟臉,也算是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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