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南星這些人都躲避了他的目光。
他們這些人雖然內心裡不喜歡現在的天啟皇帝,但也知道如今大勢是在皇帝這邊。
金茂吉因此頗覺得無助,隻得道:“是,罪臣沒資格學海公!但罪臣真的是一片赤誠之心,請陛下對臣也寬仁一次吧!”
金茂吉說著就匍匐在地,嗚嗚哭了起來。
朱由校如看小醜一樣看著金茂吉,不屑地微揚了一下嘴角,吩咐道:“傳旨!將金茂吉立即打入詔獄,著東廠嚴審其同黨!等候發落!”
趙南星頗為同情的瞅了被拖出大殿的金茂吉一眼。
作為潛伏在朝堂上,明麵上還算支持皇帝,但內心卻支持或同情金茂吉的偽裝者,趙南星的內心此刻非常複雜。
他很厭惡現在這種局麵,這種文官們大都唯皇帝馬首是瞻的局麵。
趙南星很懷念萬曆時文官們一起反對皇帝的場景,尤其是爭國本的時候,大家為了不讓皇帝亂禮法秩序,立福王為太子,用儘了各種手段,齊心協力,還扳倒了數任首輔,逼得皇帝居於深宮不再出來,不像現在,一個動輒滅人九族的暴君也被誇成是千古第一聖君,甚至還是士大夫們自己在誇。
因此,趙南星現在都覺得自己這些文官當年有些過於苛責神宗萬曆皇帝了。
“與殘暴又手段刁鑽毒辣還意誌堅韌的天啟比起來,萬曆真的算是一個不錯的仁君了。”
趙南星心裡如此想道。
以至於,趙南星在回府後,特地在自家院子裡,悄悄地朝萬曆皇帝的陵寢方向跪拜了起來,且眼含熱淚,很是虔誠地現在心裡默念道:“神廟皇帝陛下在上,罪臣趙南星向您告罪,當年罪臣等對您頗有不敬之詞,如今想來,確實是臣等過分,您已足為一代仁主,雖有教導國本不力之過,但也不該被臣等當年私評為昏君!若您在天有靈,還望宥臣之罪!”
趙南星現在也隻能用這種隱晦的方式表達一下對新政的不滿。
“老爺,這是兵部職方司郎中丁老爺讓人送來的密信,說讓您看後即焚!”
而就在這趙南星跪拜完萬曆後,其心腹家奴走了來,將一份密信遞給了趙南星。
趙南星聽後當即接過信,拆開看了起來。
趙南星隻見信上寫道:“自天啟即位以來,朝堂上諸君子相繼死難,或被貶蠻荒,客死他鄉,而如今隻趙公等正直者苟且於朝堂上,為將來趙公能在朝堂上為我等周旋計,故特留信於公,使公知道,如今天下正氣還未徹底為邪氣所壓,福建葉公之後與南方許多反對朝廷新政的縉紳已經暗自結盟且逃亡海外,準備尋一隱秘且朝廷不知道的海島,然後花重金募集倭奴與各處海盜訓練,用戚繼光之練兵術,並學朝廷從西洋番手裡采購各類先進火器,以期在將來訓練出可以清君側的強悍之師!並望在將來反攻大陸!還望趙公可暗中聯絡不滿新政之北方士紳官僚,共結同盟!”
趙南星看了後驚駭不已,隻覺的心臟砰砰直跳。
“拿燭火來!”
趙南星立即吩咐了一句。
其家奴便忙持著燭火過來。
但趙南星則看了自己家奴一眼,心想道:“如今東廠的眼線無孔不入,自己即便焚了信,隻怕也會被皇帝知道,甚至會問自己,到時候自己就是在劫難逃!而丁啟睿突然給自己這個,也未嘗不是方從哲等人在暗中使計,自己就算巴不得南方有士紳豪族在暗中於海外練兵,並在將來除掉那暴君,也不能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妨還是主動告訴皇帝,這樣皇帝會相信自己的忠誠,而將來就算這暴君被除掉,自己也好解釋,把一切推給東廠。”
如此想後,趙南星就把密信從燭火邊收了回來:“備轎!老夫要連夜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