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灼沒有立即跟董漢臣說話,而是先匆忙進了屋內,將馬鞭放在桌上。
接著,朱慈灼才看了董漢臣一眼,歎道:“到底為道比為術更難啊!孟伯啊,你難道忘記了,興明社的理念嗎,是要讓日月所照,皆為漢土!”
“下官沒有忘記!但必要的時候,用一二權術也沒什麼,這並不是說,將來就不結束這些西夷的自治權,使其為我漢家文明統禦之地!”
董漢臣辯解著,兩手擊拍在一起。
“那你就應該知道,這些外夷番國統一初期暫時軍管,就是為了便於先強製根植我漢家文明!如今隻為個人私囊得飽,個人權欲得逞,給將來朝廷所派之官,所封之國主,增加統禦之困難,一旦有該官該國主無統禦之能又不忍被朝廷責罰而與之勾結,任其繼續自治,自己做一傀儡,使其並非真正有我漢家文明,怎麼辦?如此豈不有悖理想?若都這樣做,那我大明之統一還有何意義?!”
朱慈灼問到這裡,就拾起桌上的鞭子,指著董漢臣:“何況,我們興兵還有一個要提升這些地方的富裕度、增大這裡的市場的責任,使我大明得以因此維係繁榮!豈能將個人權欲與功利置於民族利益之上?!”
啪!
說著,朱慈灼就一鞭拍在桌上道:“這個卡爾克斯滕是在有意腐化我朝執政者,而達到繼續自治之目的!其居心之不良,其為人之奸猾,著實難容!”
“是故,本大將軍決定,不與之以和平方式解決普魯士公國的統一問題,而是直接興兵,將來以便治這卡爾克斯滕之罪,而震懾其他西夷未統一之國的貴族們!”
朱慈灼接著又吩咐道:“你先將這事寫成一份奏本,由你我聯名呈遞給朝廷,讓朝廷知道這些人的險惡用心!也讓朝廷可以及時防範有西夷貴族企圖腐化我大明內部!”
“是!”
董漢臣因此也不好再勸。
……
“很好,好一個眼裡不是隻有個人功利的五皇子!”
“朕倒是沒想到,他當初說自己不慕皇位,竟不是作偽,朕這個破綻賣的,竟真因此發現了又一將民族公利放在第一位的皇儲!”
朱由校在看到朱慈灼和董漢臣聯名上的奏本後,就因此不由得在心裡暗自稱讚著,且對溫體仁等輔臣吩咐道:
“告訴他朱慈灼,就說朕已經知道了,他這樣做很好,以後各新開辟之地稅賦依舊由西廠征收,不再由地方官府代收,西廠立即組建兵馬,隨軍西征,朕寧肯多花些人力財力,也不能讓這些番夷鑽了空子,想自治?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自治的本事!”
“另外,番夷若敢抗稅,加重處置,其女眷發配為漢兵妻,男子皆閹而令其服役而亡!”
“是!那這樣的話,得下旨讓西征軍暫時停止擴張,得等西廠辦事官校全部到各軍後,再進行擴張。”
張同敞回應後建議道。
“那是自然,樞密院在下達朕剛才所諭時,就同時發一道這樣的鈞旨。”
朱由校說道。
盧象升這時又說道:“陛下,臣認為,谘議會得儘快議立藩國統禦之箴,以明確將來各藩國之職權,以免將來各藩國國主做出不利我大明江山一統之事,不利我漢家利益之事!”
“雖說,因統禦便民之故,而較遠之地需由藩國自治;但這並不是說,他藩國就能亂來,就能棄漢字、棄漢文,任教會控藩政,甚至貶漢尊夷,或者為個人私欲做出倒行逆施之事來,而我中央朝廷就不能管;若有統禦之箴的話,即便真有這樣怪誕之藩國國主這樣做,也能有法可治,另外,即便真有繼承之藩國國主不知如何治理自己的藩國也能有箴可依,而不至於不知道怎麼做一藩國之君,以致於權柄為番夷把持也!”
盧象升所謂的箴便就是法的意思。
古人多將為官之法稱之為官箴,而盧象升此時也就習慣性地將約束與教導各藩國的規則說成為箴。
朱由校聽後也予以采納,令內閣擬旨,傳於谘議會進行廷議。
……
“西廠征辟五十萬校尉和經曆,派來歐洲,各大財經學堂三年級以上的學員全部提前參加西廠選拔考試,合格者即選入西廠?皆因定西大將軍上疏,言外番貴族有勾結軍官隱匿稅賦之心,才有如此之政令。”
“老五他乾嘛這樣,非讓父皇提前注意到要收緊軍隊之財權!這大將軍之位,給他真是可惜!”
朱慈灺在看邸報後,鬱悶地將拳頭砸在了桌上。
他覺得任何一個人都應該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且也不覺得這樣做會有什麼錯,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不能利用一時所掌之權柄做出最利於自己的決策,就算是對掌控此權利的失敗。
所以,他覺得朱慈灼作為定西大將軍,就應該趁著山高皇帝遠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機會,適當為自己鋪鋪後路,方是不負執掌大將軍權柄的機會,畢竟這種軍政一把抓的機會可不多。
但朱慈灺沒想到朱慈灼身為皇族子弟,比周遇吉還要老實,竟連斂財的機會都不要!何況這樣做的後果也無非隻是讓被吞並之國的西夷貴族多自治幾年而已,將來真等朝廷的人來時,把這些西夷以叛亂為由全殺了滅口就是,反正又不是漢人,殺光都沒什麼,跟殺一群豬也沒什麼區彆。
至於信義什麼的,自然也無所謂,跟蠻夷講什麼信義。
真要考慮民族利益的話,少一批西夷對漢家文明也沒什麼影響。
朱慈灺與朱慈灼的三觀明顯是不同的。
而且,他還真的就單獨派人接觸了歐洲大陸其他國家的統治者,以自己作為西征軍統製的名義,有意趁機斂財肥己,好在將來用些錢財收買這樣的江湖手段來擴充自己的勢力。
但是朱慈灺沒有想到朱慈灼會主動掐斷這一權力尋租的機會,以致於他失去了這一斂財肥己的機會。
畢竟西廠可沒歐洲諸國的貴族那麼好把控。
西廠的官校大多數是思想審查嚴格把關,能力也要嚴格把關的各校學生,甚至還有不少人背地裡還是內廠的眼線,乃皇帝親信。
所以,即便是皇子,也不敢輕易去腐化西廠,或者殺西廠的人滅口。
畢竟一旦被查出來,是要終身與權力絕緣的,甚至嚴重的話,還會被治以謀逆罪。
朱慈灺因此就不得不,對代表漢諾威選侯國來與自己見麵的伯爵瓦蒂斯,說道:“本殿下不需要你們的什麼獻金,更不能允許你們自治,因為大將軍就是這個意思,我隻能幫你去見見他,其他的就愛莫能助了。”
……
瓦蒂斯也就在朱慈灺的幫助下來到了朱慈灼這裡,且說明了自己漢諾威選侯國想隻在名義上歸順大明,但希望可以繼續保持自治的願望,且說道:
“我聽七殿下說,貴國不願意以單獨交錢給大將軍的方式統禦我們,且說這是大將軍您的意思,所以,我們很想知道,大將軍真是這樣想的嗎?”
“沒錯,是我的意思!”
剛巡查完軍營回來的朱慈灼,不由得捏緊了馬鞭,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