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芝蘭這麼說,慕歡長歎一口氣,常人隻知道能當起王府的家,上下統領是多大的威風啊,可誰又知道個中心酸呢,若當不好真是要把自己軋碎了喂給京城裡的女眷貴婦們當嚼頭用。
“東府人口繁雜,不像我院子裡,我也正心裡煩擾。”
靈堂離不開人,芝蘭坐了坐不想耽擱慕歡,便拜彆登車去了。
因為上頭還有老王妃,俞璋停靈三十五天後發喪,折騰下來總算是出殯還席完成。
慕歡夜裡沐浴換洗了一番,隻想一會兒美美睡上一覺,歇過乏來。
抹了些瓊脂膏在手上,沁人心脾的幽香,這瓊脂膏一小
盒要三錢銀子,放在京中小戶人家,一家子一個月吃穿用度都夠了。
她以前也覺得奢靡,可當你身邊能接觸到的女眷都用這個來擦手,久而久之也就尋常了,所謂司空見慣罷。
鑒妝匣子還沒闔,正好照到床上,望見俞珩倚在床上一手握著書,一手捏著自己的肩膀揉。
“可是疼了?”
慕歡趕緊起身過去,伸手給他仔細的揉按,他這膀子在朔州的時候受過傷,當年那一刀差點砍斷筋骨,養了一年才利索,雖然調養的好,可隻要陰天下雨刮風下雪總要酸僵不靈活。
“沒事兒”,俞珩活動著膀子道。
“我去取藥膏來給你好好地揉揉”,慕歡一點都不馬虎,起身將大櫃裡的檀木匣子打開,膏藥取出一貼,又拿了一個白瓷小瓶來,褪了他半麵身的寢衣,將瓷瓶子裡的藥油倒在手心,搓熱了,一點一點的揉在他的舊傷處。
兩人就這麼麵對麵的坐著,慕歡為了坐的高點,又嫌跪坐累人,索性拿了一個軟枕墊在底下。
她卷起的一邊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來,隻穿著抱腹和寢衣露出潔白的頸和一抹雪痕的胸脯。
這麼多年了,慕歡幾乎沒有改變,他凝凝的望著麵前的人。
“晚飯前我聽東院過來人,說是明天請你過去,為何事?”
“自然是料理後事,還請我過去雅敘不成?”慕歡手上又用了些勁兒。
“彆看宮裡的旨還沒下,你還沒襲爵封王呢,可是東院都已經打算好交權了。”慕歡心裡明鏡似的。
“急什麼?喪禮她們不也打理了,多讓你歇幾日也不遲。”
俞珩與俞璋兄弟素來不睦,他是看不慣他大哥為人的,從朔州回來後雖是麵上沒分家,可東西兩院各過各的日子,與分家彆無二致。
他也是最煩把東院裡的人和事都糅雜過來,可如今俞璋沒了,不糅雜也得糅雜,丟下孤兒寡母,白發高堂自己過還不讓人笑話死。
“二爺啊,吊喪也不都去拜見您的,送進東院門多少慰禮,若是從那會子就丟開手讓我們管,又怎麼劃進自己的賬裡,現在東院就隻剩下爛攤子了,自然得讓我們過去料理。”
她這個大嫂嫂,雖是個少言寡語又脾性軟和的人,
卻老主意一堆,慕歡心裡早就有數。
揉了幾遍,直到那一傷處不再僵緊酸痛,慕歡將那貼膏藥貼妥,替他把寢衣穿好,自己下床去淨手。
“先不說彆的,大哥留下滿園子的姬妾怎麼處理?那些良妾通房倒還好說,那些贖了身的呢?也肯替他守著?又使多少銀錢打發?”
“除了這些,東院的賬有沒有虧空?怕是到時候我們還要扔進去萬八千的銀子去堵,不算園子奴仆吃穿用度這些瑣碎事宜,光是大麵上就夠捋上一陣子,未必能捋的清。”
俞珩眉頭發緊,已經躺下不想再搭話。
“那你明兒去應付的過來?”
慕歡打了個哈欠,語氣含糊道:“應付看吧,是騾子是馬,他們溜了,我得看,才能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