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府西角門停了輛馬車,慕歡帶了撐傘的丫鬟婆子站那迎,隻見從車上下來一個婦人,與她差不多的年紀,琥珀色裙子,竹月色褙子,外罩著灰鼠鬥篷。
“我還打發小廝去你府上再送信,說是今兒下雨就彆來了,誰想竟半路回來稟‘娘子的車都走到燈芯巷口了’,你真是腿腳麻利。”
“你昨兒乎了巴到我家下帖子讓我過來,我權當做有事兒,看你這副樣子,怕是找我來喝茶的吧!”
這婦人便是靖安侯府長子的娘子馮賀氏,京中舊臣的家眷慕歡交往的不算多,賀孟瑛就是其中一個,她性格爽快,為人熱絡,也沒那麼多刻板的規矩。
原本也不認識,因為給阿元選私塾兩人才熟絡起來,相處久了才越發覺得她好,連芝蘭都說她倆快好成一個人了。
慕歡挽了她的臂兩人一路往瓊芳齋去,“今兒請你來真有事兒”,慕歡朝她使眼色。
“你還記得我那侄女,王府大姑娘鷺姐兒。”
“不就是你亡故大哥的女兒”,賀孟瑛一捋帕子,她算是懂了,“你找我來是為了她的親事吧。”
“她有孝在身,今兒虛年十三了,兩年後在尋婆家未免倉促,我大嫂嫂身子也不好,我就幫著張羅。”慕歡親自給她斟茶。
“可是看中我姐姐的長子李培雲?”
不算去李家上門的媒婆,看中培雲的人家,通過她這個小姨來往的也有兩三個,算算這長寧府也是最高的門楣,就算是親爹死了,那也是王府千金。
“你也知道長陵侯府,是念在李家世代居長陵忠心守陵才封的,不如彆的公侯府氣派,也就是名聲好聽,你家大姑娘可是千金之軀,都能當娘娘的出身,能願意下嫁麼。”
慕歡早就跟程尋意通過氣,畢竟是人家的閨女,程娘子也算對自己女兒了解,知道她沒有輔佐夫君成大事的品行,所以也不再執念那些得功名的士族公子。
長陵侯府世代居眉山長陵邑,也不參與朝中之事,越是這樣不‘入世’的,反倒曆經三朝都受禮遇。
這個李培雲是個憨厚的,將來能承長陵侯的爵位,府上一共四個姐姐更無兄
弟鬩於牆,若是嫁過去也沒多番爭鬥,哪裡還有比這更合適的。
“我大嫂就是看中這點才意欲結親呀”,慕歡會心一笑,“她隻盼著找個忠厚老實的人家,給女兒多多帶嫁妝過去,她也就安心了,東府還能有什麼盼頭,隻人好就好。”
“培雲的脾性那是無可挑剔的,侯府也不像京中這些個府上那麼多規矩,說實話,就是不富裕,侯府食邑長陵,長陵內個地方統共也沒多大,侯府謹小慎微一粒米不敢多得”,賀孟瑛利落的吃著脆梨,又說:“我姐姐也是想娶個家底豐厚的娘子來。”
“那就勞煩賀大娘子你當一回大媒人,也彆讓我白張一回嘴”,慕歡再給她添茶。
“你這話說的,你一個帖子我大雨天都來,你托的大媒還能不去!”賀孟瑛爽快一笑雙手去接慕歡的茶。
“隻是怎麼讓他二人相見相見?”賀孟瑛尋思著,“相貌怕你家姑娘瞧不上,長陵長大的孩子哪如京中的士族公子,若是有咱們王爺當年一半兒的風采,我都乾打包票!”
知道賀孟瑛開始說葷話逗她,慕歡笑著斜了她一眼。
“欸,不如趁著春天梅花好的時候,請姑娘出去賞梅?”
“哪那麼容易”,慕歡搖了下頭,“她還在孝中。”
“要不我讓齊王府寇娘子裝病”,慕歡眨了眨眼睛,“你家哥兒去府上串串門,我們跟寇春光沾點親,探病總不逾矩。”
寇春光可是‘物儘其用’了。
“這…我們跟齊王府不熟啊”,賀孟瑛來回的想,怎麼也沒能搭上一點關係。
“培雲不是跟齊王府的三公子當年是同窗,我讓我家官人借著給齊王請安一起去,對外隻說是看舊友去了。”
“這法子好”,賀孟瑛點了點慕歡,“你這是考慮多些時日,竟能這麼巧。”
慕歡也笑起來,不止是笑這門親事托了個好媒人,更重要的是,汪崇華能借著孩子不懂事,弄出牆頭馬上這一出,那她們就能在她府裡,眼皮子底下結另一門好親事,給她上點眼藥。
“你怎麼謝我這個媒人啊?”
這個慕歡也早想好了,“我家大姐要上京來查賬,她手裡可是有最好的鬆江白綾,做裙子最好,我都得不了幾尺,到時
候全留給你。”
“乖乖,我可是賺得了!”
賀孟瑛性格爽快,做事也爽快,五日後那長陵侯府的李培雲便隨母入京,說是去靖安侯府賀娘子那裡探親。
隻等著兩家孩子相見一麵,若是不反對,這親事也算是成了一半,慕歡額外高興,一早起梳頭還哼著小曲。
“看你高興的,不知道還以為是阿元去相親。”俞珩合了書道。
“這可是我第一次保媒,能不高興麼”,慕歡選了支羊脂白玉的簪子。
“我看你是攪了汪崇華的局,掰了與齊王府的親事才高興。”
“欸!你說對了”,慕歡對鏡整理衣裙,“我就是高興這個,鷺姐兒到了汪崇華手底下,我們可是有著恩怨的,但凡她心氣不順拿明鷺撒氣,還不得回來找我們,還有舒坦日子過麼。”
“我們什麼恩怨呀”,俞珩故意撩撥她生氣,伸頭問。
“你的恩怨,爭你搶你的恩怨,心裡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