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是最懂王桂英的一個,當初佟夫人和離,整個明州仿佛翻天了一般,可是慕歡能從母親的臉上看到和離帶給她的解脫。
好像她從一個深陷泥濘的人變成了自己掙命而得救的人。
這幾句話讓王桂英眼眶濕潤,她本憂心娘家能不能給她撐腰,畢竟李茂時成了顯貴,父親也許嫌她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丟人,可還有那麼一個人懂她,理解她這解脫的心情,王桂英也就心滿意足了。
日升東方,天色漸白,王桂英這一夜睡得極好,很久她都沒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
好多好多年前那個待出嫁的她,那個時年十六歲的自己,對未來的生活滿心期待。
期待李茂時走進她的生活,期待著從父母的女兒成為一個男人的娘子。
在與李茂時共同走過十幾載春秋後分道揚鑣,她再不用為這個男人喜憂無常,患得患失,甚至忘卻了自我。
拋去了李家婦、李王氏、將軍夫人這些頭銜,她要做回
王姑娘,那個烈性灑脫,不輸須眉,率真俠爽的王桂英。
也再不需要背負河東獅、悍婦這樣侮辱的名號。
“花鈿馨芳玉容,對鸞鏡。朱顏未改仍俏,竟厭膩。展黛眉,揮彆離,拋舊義。本是巾幗高潔,難自棄。”
描黛眉,敷珠粉,覆鵝黃,染朱唇,她對鏡一樣一樣上妝打扮。
十一年前她出嫁就是這樣上妝的,如今離去,她仍要鮮活美麗的離去。
“你想清楚了沒有?”
李茂時一遍一遍的問她這句話。
王桂英寫好了和離書送到他麵前時他問過,他要將和離的折子遞上去前又問過她,如今王家派了車馬在府外等著接她走,兩人都要在和離書上落字前他仍又問一遍。
“清楚了,在你問我第一遍時候我就想清楚了。”
這樣的日子一天也過不下去了,哪怕他把所有的小娘都攆走,承諾日後再不納妾,王桂英也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不過這些話她隻在心裡想想,沒再與他再費口舌,隻是明確的答了李茂時的問題,再未多言語。
堂上隻有他夫婦二人,沒有兩家的父母、族老,也沒有證人。
因為他們二人心知肚明,隻要簽了和離書送交官府,日後誰也不會再反悔,他二人都不是會回頭的秉性。
現在,不必再數落誰對誰錯,家財也都分的明明白白,子女也都安置的妥當。
王家的奴仆在一樣一樣的向外搬嫁妝和王桂英要帶走的東西。
李茂時看著她堅毅的側臉,不知為何想起許多年前他第一次遇見王桂英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