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時,時時刻刻都能讓他記起微寒中奮起的自己,如今她去了,隻剩下這畫堂錦衣,他便隻是位高權重的李將軍。
“將軍,大娘子,不!是王姑娘房裡留下這一柄短刀,可能是忘記帶去了。”
那屋子除了家具都搬空了,唯有這短刀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一個去打掃屋子的婆子看見後趕緊拿過來,不想王桂英已經走了。
李茂時接過那柄短刀,那是與李家上門提親後送過去的小定,當時王家還覺得不吉利,可王桂英喜歡,因為這是他們相遇的佐證。
李茂時拔刀出鞘,光芒依舊,寒光映日耀的他雙目微眯。
“寶刀封匣斂光芒,斬斷情絲似水長。幾年恩愛幾多歡,與卿無緣兩相忘。”
那婆子聽不懂將軍這詩說的什麼意思,茫然的看著他盯著那柄短刀出神。
“找個盒子把這短刀封存起來,放回那屋子裡的桌子上,告訴下去,誰都不要動。”
相遇於人海茫茫,兩兩相忘於歲月漫長。
……
李府和離的事情像一鍋熱水沸騰了京城,有了孩子還和離,又是兩戶體麵人家,最重要的是王桂英還有誥命在身。
一時間,和離的原因,王桂英倒騰回家多少財產,誥命身份該不該留,兩家能不能反目成仇,都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姑奶奶,你可是真沉得住氣,上次這麼熱鬨還是元宵節時千盞樓猜燈謎。”
裴翠雲看著正跟徐慕歡下棋的王桂英,在地中間來來回回轉悠,熱的她直打扇子。
“裴姐姐,咱也不拉磨,坐下歇歇吧,你不暈,我和慕歡的頭都要暈了。”
“也彆怪裴姐姐這樣,你可知道外頭多少人在議論你,連我最近都不敢出門,就怕那些知道我與你要好的人,攔住我打聽你的事情。”吳涯打扇說道。
“那你就告訴她們,王家姑娘如今吃得好,睡得香,還每日消遣不斷,光牌九棋局就贏了好幾兩銀子!”
這個氣度才是王桂英嘛,慕歡被她逗得笑起來,朝裴、吳兩人說:“看看,皇帝不急太監急了吧。”
“如今我手裡的錢夠我花到下輩子,在這彆苑裡清清靜靜的住著,兒女偶來繞膝承歡,至於那誥命,陛下說那是我在朔州時擊阻賊寇有功先帝封賞的,與李茂時無關,仍加身於我,我還有什麼憂愁的呢,外麵的流言又不能讓我少一塊肉。”
見她這瀟灑的樣子吳涯連連感慨,“怪不得薛翎和映霞開玩笑說,她們倆也想和離了,學你逍遙自在不枉此生。”
“你可彆瞎攛掇”,裴翠雲當真的叮囑吳涯,“她兩家的妾室都是她們自己給納的,跟桂英可不一樣。”
“你們可聽說近來京中流行的主母糕?”
慕歡饒有趣味的講,“真是看戲不嫌熱鬨大,前朝這邊一水的參李茂時忘恩負義,糟糠之妻下堂,中宮皇後就給兩位皇子親手做了糕點,還廣散到民間來,稱為主母糕,要外戚一派的主母們給家裡的庶子女都做了,彰顯治家和睦。”
這不就是火上澆油,站乾岸兒。
王桂英自和離後躲清靜足不出戶,哪知道這些幺蛾子,聽罷後笑的不知怎麼說才好,隻感慨,“他們煽風點火的手段愈發下流了。”
“不僅如此,我聽俞珩說,這幾日拜訪你父兄的官員可是不少,借著和離得罪你家這件事,想拉攏你家去那一派聯起來參李家呢。”
王桂英喝了口涼茶,笑著點了下頭,“所以我父親謊稱暑熱犯了舊病,我兩個兄長也以侍奉為由請假在家,閉門不見客。”
那一派已經開始咄咄相逼了,新政如今推行如火如荼,他們反擊的也愈猛,李將軍因和離一事,參他的折子堆山填海,還有抨擊新政的文官、言官、貴戚,如今每日上朝必一番風雨,打得打,關的關,還是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