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守著我?”
舒綰難得露出羞怯的神色,微點了下頭,“彆人守著我不放心。”
“辛苦你了”
舒綰笑了下,玩笑道:“怎麼?等你恢複了,又要提著大包小裹的來謝我?”
看他出了一身汗,舒綰趕緊給他披了衣服,“等會子換身衣服吧,都濕透了,吐得時候還沾到身上,不過得等你汗消了再用濕帕子擦擦身。”
俞錚怔怔的望著她,舒綰有點難為情的起身要走。
“我去找你府上的侍女來伺候,你彆動。”
“舒姑娘”,舒綰被他叫住,背著俞錚住了腳步,臉上越發紅了起來。
俞錚是不想讓她走,可又找不到理由,隻能憋了半天又說了句,“真是辛苦你了。”
“我說了,不必客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見她走了,俞錚怨自己不爭氣,倒在床上望棚頂,心裡想‘他好好地一個人,腦子笨的像灌了漿糊。’
……
食物中毒事情後舒綰忙了起來,總有人來找她瞧病,一會兒俞錚說他肚子疼,兩會兒程仁虎說他腰疼,俞錚陪他來,三會兒薛將軍說腿疼,被俞錚攙著來。
連舒博閱都看不下去了,抱怨道:“營中的醫官也不是庸醫?怎麼都來我家?”
“博閱,不要亂說”,舒綰覺得她拿了俸祿理應效力,隻是這些將軍都康健的很,沒什麼病也無外傷,怎麼就非得裝病。
“天氣冷了,過幾日恐怕要開始下大雪了,我差人多送些碳來。”
舒綰看了眼俞錚,她家裡的碳都壘的牆高,不過兩口人,哪裡用得上這麼多,微微蹙眉道:“不用了,王爺前些日子送來的已經夠用了。”
“那冬
衣呢?”
舒博閱伸頭看了眼俞錚,插嘴說:“王爺送來新衣都夠穿到大後年了。”
“哦”,俞錚有些不好意思,坐回去喝茶,沒話找話問,“那草藥呢?要不要去營中庫中再選一些過來,研製新藥。”
舒綰氣定神閒,收起了腕枕,“前日裴嫂子來過,說王爺想跟我提親,有這事?”
俞錚臉倏一下紅了,看向裝病捂著腰的程仁虎,老程也沒想到這舒姑娘竟如此侃快,啞口看著俞錚,旋即哼唧起來,“誒呀腰疼,真疼!”然後便拉著舒博閱出去,讓他二人獨處說話。
隻剩他二人時,舒綰平平靜靜的說,“你若真心喜歡我,來跟我提親便是,做什麼一三五自己裝病,二四六讓下屬裝病。”
“我怕唐突了你”,俞錚緊張的攥著手回答。
“我已經沒了師父,也無親長,隻帶著一個弟弟,你不跟我直說,豈不是空耗時間,幸虧裴嫂子熱絡聰明,善解人意,要不還得耗上多久。”
俞錚見她態度沒拒絕,便追問道:“那你願不願意?”
舒綰神色有一絲的哀傷,目光低垂,“我不過是一個孤女,甚至還是鳳翔遺民,你是個王爺,我能配得上你?你們這樣的皇親貴胄不是講究門戶的?”
“你怎麼能配不上我呢”,俞錚站起來解釋,手捫心口說:“我都被打發到這裡來封王,一點不尊貴,而且我本來也不看重這些,你我同病相憐,我願意照顧你和博閱,以後有我在絕不讓你委屈。”
“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舒綰聽他這樣一說,心裡甜絲絲的。
“若你能辦到一件事,我便同意。”
“你說”,俞錚正襟危坐的聽。
“我師父被我葬在湘西的雲霧山上,在陽麵半山腰,他墓前立了一株柏樹,你親自去拜祭他,告訴他要娶我的事,然後折了柏枝帶回來作為信物,也不枉師父養我一場。”
“好,等到隆冬,天冷休戰時,我便快馬去湘西。”俞錚起身拜道。
“你可想好了”,舒綰提醒他,“湘西路遠,而且山巒險峭,你真的願意去祭拜我師父並取回柏枝?”
“君子言出,豈能不信,何況你我約定終身的信物。”
不知道為什麼,舒綰似乎並不
很堅信他能辦到的樣子,卻還是點了頭,“等王爺帶信物而歸。”
朔州的冬天漫長寒冷,冷的人根本握不住兵器,即使馬在雪地裡站一夜都得凍死,而俞錚離開前往湘西,也如這冬日一般的漫長。
直到開春,天氣稍暖,一日博閱高高興興的跑進來告訴舒綰說——俞錚回來了。
他風塵仆仆的抱著兩枝枯桃枝進來,有點喪氣且小心翼翼的問,“舒綰,你是不是記錯了,你師父墓前哪有柏樹啊,我去看了,就有兩棵桃樹,我拜祭後便折了兩枝下來,原本我以為拜錯了人,可確認過墓碑也沒錯,我謄錄下來,你看看是否對?”
他掏出一張描了字的紙拿給舒綰看。
誰想舒綰見了那兩個枯枝,竟落下淚來,俞錚以為惹她不高興了,忙勸道:“你彆生氣,如果不是我明年再去,保證親口告訴你師父我娶你的事情。”
舒博閱興高采烈的跑過來,跟俞錚說:“姐夫,你沒找錯,這就是師父的墳,我姐是高興,總算有個人真心對她,不騙她,以往她也拿這件事考驗過其他來提親的人,那幫壞人都隨便折些柏枝帶來糊弄,欺負人不能識彆草木,其實師父墓前根本沒有柏樹,他老人家最喜歡桃樹,下葬後我跟姐姐便在他墓前親手栽種了兩棵,你若是拿了柏枝來,反倒不對了。”
舒綰拭淚,羞怯的說:“我這樣試探,你也彆生氣,實在是我一個孤女怕遇到負心人,我不求郎君太多,隻求他是個真心待我的,不騙我的,如果王爺還願意娶我,那就來擇吉日來迎親吧,這桃枝就當作是定禮。”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舒綰不求無價寶,隻求有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