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俞珩做的不是壞事,自有他的道理,有什麼能比支持他,信任他更能讓他寬慰的呢。
不過從俞珩的臉上,慕歡看到了憂愁,那就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俞珩憂慮神情代表的壞事在冬日的棉衣發放下來後,慕歡終於明白了。
“怎麼這麼薄?”
按照標準,軍中將士的棉衣需兩層當年的新棉紡織而成。
“我剛剛熨燙過,又掛起來晾了,倒是一點都沒膨起來。”
眉生小聲的說:“怕是根本不是新棉。”
慕歡用裁衣的小剪刀沿著衣縫剪開一道口子,扒開來。
“看吧,這個顏色根本就不是新棉紡成的,更彆說兩層。”
眉生一撇嘴,“咱們姑爺還是個官兒,都穿這樣的棉衣,分發到兵卒手裡的不一定是什麼樣的呢。”
“膽子也太大了,連邊關將士冬日禦寒的棉衣都要克扣。”
主仆正為這不成樣子的棉衣震驚,俞珩回家來,從慕歡臉上他看到了一個月前與他一樣憂慮的神情。
“這就是耽擱多半個月的緣由?”
慕歡扯出來一些棉絮問道。
“這半個月裡我們買了邊城所有的棉花、棉紗,找了能裁衣的掌櫃,將一部分棉衣拆開,又塞了些棉進去,但數目太多,目前隻完成幾萬件,都發放給兵卒了,到我們手裡的都是未經重製的。”
“那得填補進去多少銀子啊?”
慕歡捧著棉衣不敢信,“一貫如此嗎?”
“從去年起。”
俞珩深歎了口氣,“自賈家接手以來,拿到朔州的棉衣就是如此了。”
“他們孝敬太後的錢,孝敬七王爺的錢,都從這裡來,害怕陛下知道,恐也隻敢在這天高水遠的朔州上動手腳。”
“王爺何不上疏給陛下?”
“陛下禦體不康健,公務多由太後和卓相主持,奏疏到不了陛下眼前。”
俞珩微一眯眼。
“我是見過京城裡王公侯府如何奢華的。”
慕歡臉上生出不屑的蔑笑,“這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眾將士不會把這罪過加在王爺身上吧?”
慕歡擔心安王因此失了軍心。
“去年冬天下發的棉衣比從前要薄很多,軍中將士已經鬨到了安王府,四哥當眾拆解了所有棉衣,證明連他的都如此,所以大家怎麼會將罪過加在四哥身上。”
“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王爺可有抗衡之法?”
“往西去的商隊每年多有孝敬,都填在這裡頭了。”
“不說這些了。”
慕歡按了他的手,那種無力改變的無奈她都懂,“我讓眉生給衣服再絮些棉,正好裁冬衣後剩了不少今年的新棉。”
哪裡是剩下的,都是她不舍得用,攢下來留給他用的。
就像家裡永遠滿滿一匣子紙,都是她一張張不舍得用,存下來的,俞珩心裡都明白。
給棉衣續棉的何止慕歡一家,就連安王府也不例外。
俞錚自幼在宮裡長大,他親眼見過宮中女子如何華貴,尤其是賈太後,他的母親。
母親曾有一件石榴紅的裙子,裙擺用銀線穿了幾百顆珍珠點綴其上,在宮燈的映照下如同坐在星辰中,她尤愛這條裙子。
因喜愛,濯洗後她便又穿過一次,這件事成了她節儉的標誌。
如今,舒綰身為王妃竟坐在燈下給夫君絮棉衣,而她身著佩戴之物竟沒有一樣能用奢侈來形容。
她連簪環用的也不過是絨花之類,衣服又何止濯洗過一次,這身紫色蜀錦衣裙因名貴也濯洗過三次了吧。
越想俞錚越覺得生氣。